夜色如墨一样浓厚,只有窗台上摇晃的两个红灯笼微微发出光亮。
如今已是九月了,应是秋高气爽的天,许多姑娘爱那一分凉意,哪怕是夜里都不愿关窗。
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自窗台上快速跳跃,摩辞罗睁开了眼睛。
她起身掩嘴打了个哈欠,睡意上脸:“你来我处有何事?”
一道影子自窗台显露出来,正是那日宰相府的那只蜘蛛精,她还是那日的少年模样。
那少年道:“我是来送上次与你说的那法器。”
摩辞罗愣了愣:“可是我们上次.......”
“是我太过鲁莽,才害得姑娘未夺得空悬山。”少年拱了拱手:“若我当时等得姑娘来,再杀那小人,说不定这空悬山不会落到蒋笙莹手上。”
“蒋笙莹?”摩辞罗听到只觉得有些耳熟,实在有些想不起这是谁。
“就是那小人收养的四小姐。”少年解释:“自那小人死后,三小姐被召入了宫给皇帝作妃子,四小姐则继承了那小人的财产,包括空悬山。”
摩辞罗嗤笑:“没想到到头来,竟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你.....”那少年顿了顿:“小心国师。”
摩辞罗看他一眼,这个国师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国师与她是对立面。
他却不再多说:“姑娘,收好这法器。”
一枚小巧的黑色的铜片被他丢了过来,摩辞罗接过一看,这巴掌大小的铜片上面隐隐刻了字。
她摩挲两下,收好了。
那少年又道:“这是滋养魂魄的法器,哪怕在修仙界鼎盛时期也是十分难得的,毕竟是保命的法宝。”
摩辞罗点头:“多谢。”
见那少年又幻化成细小的影子逐渐消失不见,摩辞罗又将那铁片拿了出来。双手结了个法印,这下火焰四起,方才能看出这铁片上的字迹来。
“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摩辞罗怔怔,她又念叨几遍,只觉这其中妙意深重,她几乎不能言语,只能意会。
她想:“这其中实在无法与他人多唔。”
一时悲又上心头来,这铁片若是早些到她手中,殷姑娘说不定也不会这样离去。
摩辞罗心念一转,在心里一计量,再看这铁片上的字,忽觉与覆春楼牌匾之上,那最初的字迹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铁片与覆春楼也有关系?
上古的法器与今朝的青楼之间能有联系?
摩辞罗凝了神,却始终想不明白来。
再过一会儿,四周的火焰都收了回去,她早已抱着那铁片睡了过去。
蒋笙妏此时却没有睡,她被皇帝罚跪在水池旁边,坚硬硌脚的石头在她膝盖之下,疼得她小声啜泣起来。
刚刚被国师封为贵妃的喜悦早已消失不见,她心中苦痛不已,怪不得这些年他父亲在朝政之上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好不招摇快活。
原来皇帝竟是个疯子。
今晚是他们的大婚之夜,这疯子皇帝居然将她赶出来!还罚跪在此!
此处地方是宫女与太监要入皇帝寝宫的必经之路,岂不是给那些伺候皇帝的宫女太监们瞧明白了,她蒋笙妏被皇帝厌弃!
蒋笙妏握紧了拳头。
她的身体晃了晃,像是支撑不住般,自湖面栽了下去。
一旁守着她跪的太监闻身抬眼,见蒋笙妏在湖边扑腾,他也不慌,只拿着那巾子擦了擦脸,继续冷眼看她慢慢沉下去。
蒋笙妏并不会水事,她口鼻都末了许多水,她的眼睛半睁半合,看着湖面和天空的交映。
这样的一辈子,死了也好。
突然一女子惊呼出声,蒋笙妏听见有人扑腾下水的声音,然后有人将她捞了起来。
“曹公公,这是谁?”
那老太监的声音难得和顺了起来:“公主,这位是皇上新纳的妃嫔。”
“蒋贵妃?”
“正是她。”
蒋笙妏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人用力挤压,她难受极了,只能吐出腹中过多的积水来。
“她怎么还不醒?”
“公主稍安毋躁,溺水之人.....”
蒋笙妏强行睁开了眼睛。凑到她面前的是一个清丽的女子,她一双弯弯的细眉下一双微微带有担忧的眼睛。
那双眼睛看着她。
是丰煕公主。
丰煕公主是皇上的妹妹,虽然不是同胞兄妹,却也手足情深。
她是已薨了的德荣太后的亲生女,据说还未出生的那年,京城连年干旱,哪怕是皇族用水都要从数十里外的湖井之中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