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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窃灵忆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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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天落尚未回应,却见那青年面色怪异,突然直直地向后倒去。

为什么会回到这里,确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自七岁那年的一场噩梦过后,这里应该已经成为禁忌之地。

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的。

外族人都说,雪岩沙漠乃是人间炼狱。方圆千里黑沙无尽,既无青绿的植物,又无鲜活的动物,只有漫天风沙蔽日,冰霜雪雨连绵。无处不在的流沙如同鬼魅来去无踪。一旦流沙现身,顷刻之间便可吞噬一切。

无边无际的黑色沙漠,有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岩石,全都是赤红的血色,仿佛无数恶魔的眼睛,贪婪地窥视着妄图侵入的人。按理说,这里应该称作血岩。只因北冥寒冷,一年当中大半的时间都是雪覆冰封,于是,这片广袤的死寂之地被称作雪岩沙漠。

然而,这仅仅只是传言罢了。

如若能够穿越黑沙,却是一个世外之境。烟雾缥缈之间,孤峰傲然而立。好似沙海明珠,山明水秀,郁郁葱葱,花草遍野,亭台楼阁,浮云轻绕,流瀑急泻,石壁如雪,青翠似海。

此处才是真正的雪岩,孤烟族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百年前妖族惨败,都说幸存者逃入穷山恶水苟延残喘,其实他们是回家了。

阿娘说过,事情永远都不能只看表面。

此刻我站在这里,面前的这个院子名为烛院,位于雪岩峰半山东侧,能看到最美的景致,一道飞瀑落入院中深潭,潭深不知几许,碧绿如墨玉。潭边山石林立,数个茶亭更添清雅。一幢三层高的雪色小楼,精美华贵。

这里便是记忆开始的地方,亦是我出生的地方。

那时,我应该只有三岁。原本,在这个年龄发生的事情,应该都没有印象了。然而,在我短短的人生记忆当中,却十分清楚地记得一个血玉面首。并不是它有多么特别,或是如何恐怖,而是自从它出现在深潭之畔,好像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于我而言,自从看见这个头戴血玉面首的人来到烛院以后,阿爹和阿娘就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恩爱了。

阿爹并不是孤烟族人。准确地说,他不是妖族之人,他是灵族,而且他姓宗。

对于一个生养在妖族的三岁稚儿来说,并不知道灵族宗氏意味着什么。阿爹只是告诉我,灵族宗氏仅剩三人,除了阿爹和我,还有长我三岁的哥哥宗令辰。

阿娘是孤烟族人,是世间最秀美温柔的女子,一双眼眸如同清波,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春风。

阿娘在族里有很高的地位。有多高?我只知道,所有的族人见到阿娘都要行礼噤声。

当然,除了我的大舅。

大舅一贯面若寒霜,双眼含刀——这是令辰哥哥对大舅的评价。但是,我觉得并非如此。大舅对我一向宠溺,可以说是百依百顺。闲暇时,他总是抱着我在雪岩峰四处游玩。还对我说,我以后会是孤烟族最厉害的执司。

我丝毫不在意执司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很开心很快乐。因为我在乎的人,阿爹阿娘大舅大哥都在我的身边,他们同样也非常幸福。

但是,那个血玉面首离开之后,阿爹和阿娘发生了争执。令辰哥哥抱着我躲在房里,第一次听到阿爹的言语如此强硬,而且是冲着阿娘,把我们都吓坏了。阿爹一向温和,待人谦谦有礼,更不用说对待阿娘,那是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我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依稀听到阿爹不停地提到“夺魂”二字,质问阿娘是不是修习了什么邪术。

阿爹如此阴冷的模样和强硬的口气,把我和令辰哥哥吓得大哭不止。最终,是我们的哭声让他们停止了争执。

虽然他们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我还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特别是阿爹,时常闷闷不乐地独自坐在茶亭里饮酒。

第二年秋天,出现了一件稀罕之事。天空突现一轮血色赤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即使是在白天,血月亦是挂在天际。

族人从来没有见过血月。自血月出现之后,常常见到阿爹对阿娘恶言相向。阿爹醉酒的次数更多了,每每阿娘劝他少饮些,他便会恶狠狠地咒骂,不停地提到什么灭族、嫁祸之类,骂阿娘心如蛇蝎,祸害了灵族又祸害人族。

阿娘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对待阿爹无微不至,温柔体贴。但是我知道,阿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他再也没有走出过这个院落,甚至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能够见到他的机会越来越少,即便是偶然遇到,阿爹也是一副漠然阴冷的神情。好像只有在看到令辰哥哥的时候,阿爹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那时,只有四岁的我都分明地感知到阿爹对自己的嫌恶,目光中满是寒流与疏离。那种眼神与他看向阿娘的时候一样,仿佛我与阿娘是什么邪恶的东西。

令辰哥哥不一样,他独得阿爹的宠爱。有时候,阿爹会让令辰哥哥陪他呆坐,尽管没有什么交谈,但是,他看向令辰哥哥的眼神却是温暖的。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阿爹大概是疯了。

孤烟族人年满六岁时开始修行。

某一天,大舅告诉我:天族丢失了天石,妖族崛起之日即将到来,他将亲自向我传授孤烟族的修行心法。

然而修行入门,灵族与妖族毕竟不一样。阿娘低声下气地乞求阿爹,让他指点我入门之法,将宗氏的心法传授予我。

阿爹好像已经忘记了,他还有我这个儿子,他的心里只有令辰哥哥。他拒绝了阿娘无数次的乞求,还讥讽言道:既然南氏的幻魔心法独步世间,何必在乎什么灵族的修为。

令辰哥哥也去劝说阿爹:既然宗氏只剩下我们三人,更应互相珍惜。

我满心以为,阿爹会听令辰哥哥的话,毕竟那是他唯一疼爱的人。

然而,阿爹竟然怒斥拒绝:“令辰,你要记住,你才是宗氏的传人。宗令其不过是一个错误,一个让我后悔终身的错误!”

没有人知道,当我站在书房外听到阿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是如何一点点裂成零碎。我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让阿爹如此厌恶。

我悄悄地从书房逃离,躲在没人知晓的地方大哭了一场。

阿爹肯定知道我当时就在门外。因为阿娘告诉过我,灵族的感知最为灵敏,特别是阿爹的修为那么高。所以,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他就是要让我死心,他一定是特别特别恨我……

自此之后,我对阿娘说:灵族的修为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鄙视地说:灵族的修为但凡有点作用,宗氏也不会被灭族。

阿娘只是不停叹气,万般无奈也只得放弃,不再低三下四地去求阿爹。

令辰哥哥却不肯放弃,见阿爹不肯松口,便将阿爹传授给他的修行方法偷偷教给我。

但是,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令辰哥哥的灵体是一只俊朗帅气的玉龙,通体雪白,墨绿色的双眸自有一番气度。而我的灵体却是幽暗的黑龙,淡青的眼眸显得极为平庸。难道阿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将嫌恶之色溢于言表吗?

其实,这样的灵体我也不喜欢。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一年,我很少回到烛院,平常都是住在大舅的风院里面。直到我七岁生辰那日,大舅亲自来到烛院张罗布置,要为我操办生辰宴。

生辰宴上,来了很多陌生人。阿娘告诉我,那些客人都是落木族和云泽族的大人物。

大舅与客人们推杯换盏之间,提到天族,言及天石,并称此次出山定要夺回黑色的那枚圣物。

然后,他们又谈到了灵狐族。

我还没有来得及听明白天石与灵狐一族有什么关系,就看到阿爹怒气冲冲地闯进宴厅来,口中大声喝道:“南久风,你定要将灵族悉数灭绝才肯罢休吗?!”

宴上有人冷笑一声,“若非我妖族的庇护,你宗天璟还能苟活于世间?再则,百年前三族合剿我妖族,他们何曾有过怜悯之心?”

阿娘见阿爹怒气冲冲,连忙起身拦住,轻声低言,“天璟,今日是令其的生辰,待生辰宴罢,有什么事情私下再说,好吗?”

“生辰宴?”阿爹不住地冷笑,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你们不过是借个由头,聚在一起阴谋策划不轨之事罢了!”

大舅的脸上快要凝出冰了,强压怒气让阿娘带我先离开。

阿娘扯着我和令辰哥哥走出宴厅,把我俩推上楼,慌乱地丢下一句:“令辰,你带令其回卧房,我去劝劝你们的阿爹。”

阿娘说完便匆匆回到宴厅。

令辰哥哥牵着我上楼,未走几步,宴厅中气息突变,一声龙啸惊天动地,我吓得浑身发抖,令辰哥哥也吓坏了,拉着我想回到宴厅。

原本,那是我的生辰宴。

此刻,却成了我的噩梦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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