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天魄族人用了什么法子,被齐予安胡劈乱砍过后已是面目全非的木龙赛道,仅仅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就恢复了原貌。
这时,赛道外空旷的平地上走来一个不知名的散修少年,面对天魄族人的检视显得格外忐忑,满脸惶恐之色,手中的缰绳微微颤抖,紧张的心绪几乎弥漫至整个空地。
得到天魄族人的认可后,少年牵着坐骑来到赛道的起点,深深地吸纳了数息,终于手脚僵硬地攀上玄骠马。耳听一声啸鸣,少年慌乱地扬鞭纵马驰入幽暗的赛道。
见此情形,烈如秋忍不住笑出声来,戏言道:“不至于害怕成这副模样吧!只是一场虚拟的试炼而已,那些阵式又不会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他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神魂,有些纳闷地问道:“这些考生事先旁观看其他人挑战赛道的过程,难道是被众多失败者的经历给吓着了吗?我倒是想不明白,为何允许考生观看他人应试的过程?这样一来,后面的考生有了借鉴的经验,岂不是不公平?”
神魂低垂着眼帘,不以为然地说道:“应试排名乃是力争而来,可视作双刃剑,利弊共存。而且赛道亦非一成不变,不失公允。”
经此提示,烈如秋立即明白双刃剑的含义,同时也看到了赛道内的变化。此时的木龙赛道,第一个难关不再是金光弩箭,而是换作烈焰飓风,仿佛一条暴躁的火龙在梅林间穿行,捕捉到猎物的气息后,迅速将其团团围住,无数火团从巨龙喷溅而出,砸向玄骠马上惊慌失措的少年。
少年模仿齐予安的举措,扯下衣衫一角绑住玄骠马的双目,抽出身后的银剑,凝聚星辉挥舞剑气,斩向狂暴的火龙,同时猛抽马鞭催促着坐骑加快步伐,试图摆脱猎手的围捕。
没有天罡之气护佑的玄骠马,被火焰的热浪惊得四蹄乱踏,然而双目无法视物,身上鞭打的痛楚更是令它发狂。惊怒之间,马儿在青石小道上左冲右突,竟然误打误撞避开了烈焰飓风的阵眼,冲出了第一个阵式。
还未得到片刻喘息,玄骠马触动了石道上的某处机关,一条尺余长短的铁索从梅枝遮蔽处飞旋出来,径直冲向仍在挥舞的银剑,惊魂未定的少年毫无防备,银剑瞬间被铁索绞飞,远远抛入密林间。
失去了手中的武器,少年更加慌乱,不由自主地扯紧了缰绳,玄骠马立即拔蹄飞奔,陆续踏上小道上的各种机关,数不清的铁索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少年拼命压低身躯,紧紧地贴在马背上躲过了飞旋的铁索。
然而,玄骠马却没有这么好运,受了铁索的抽打,皮肉渗出血来,性情愈发癫狂,毫无意外地触发了越来越多的机关暗索。少年勉强引着暴躁的坐骑飞驰,眼看就要闯过此关,终有一记铁鞭绞打在马蹄上,玄骠马再难维持平衡,重重地摔出了小道,翻滚之间将少年甩下了马鞍。
人已落马,挑战即止。
少年带着一身的燎伤,看起来像是折了腿脚,扶着身侧的梅枝艰难地站起身,望着依旧狂奔的玄骠马,失望愧疚懊悔……各种心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少年再也忍不住,抬手掩面而泣。
天魄族人散去赛道内的阵式,捡回落在林间乱石堆的银剑,领着少年穿过另一条隐匿的小道来到考官的面前。
月影看着狼狈不堪的少年,和颜悦色地宽慰:“六艺还余两项,你不必过于沮丧,回到居所好好休养,不可就此失去信心。”
少年听了此话,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噙满双眸,连忙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行弟子礼,在同门师长的搀扶下蹒跚离去。
在下午的两个时辰内,木龙赛道上共计三十六名考生参与挑战,除去齐予安,仅有三人勉强抵达终点。
烈如秋没有关注另外四个赛道,那里的情形恐怕也是大同小异。到了此时,他才深切地感受到为何公子惜对齐氏一族如此忌惮,亦能理解华茂庄为何将齐予安列在榜首头名。
仅看这三十六人,其他修行者与齐予安相比,修为境界岂止云泥之别。
若要认真论起来,天赋血脉与门派传承才是天试当中最为不公平的地方。那些斩戟半道的少年,修行甚至更加勤勉,得到的结果却远远不如齐予安这样的怠惰之子。
烈如秋不由想起师侄,两个尚未点亮命星的小家伙如何应对这等凶险的法阵?将两个不同境界的修行者放在一起比试,岂不是另一种不公?
他侧头瞥了一眼,只见神魂闭着双眸一派兴致索然的模样。他心中微动,问道:“既然这赛道内的阵式有各种变幻,为什么不设置成不同的难度?考生的修为高低各不相同,却要面对同样的挑战,这样公平吗?”
神魂冷冷言道:“若嫌不公,何必来此?既为挑战,何惧艰难?”
好吧,道理都在你这里!一句话堵得烈如秋无法反驳,心里面惦记着两个师侄,于是站起身打算离开,恰巧看到扶梯而上的公子惜。
公子惜一眼瞧见烈如秋,倒是有几分意外,跃上几步迎到近前,低声言道:“你在茶室稍坐,我随后就来。”
烈如秋不置可否地侧身而过。实际上,他没有任何心情再听御心族人的那些谋划,更想早一些去见自己的同门。他沿着扶梯来到厅堂,推开阁楼的大门站在檐廊上,望着越来越密集的飞雪,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回到了茶室。
待到公子惜离开平台走入茶室时,司珞已经备好了晚膳。烈如秋未等公子惜坐稳,开口问道:“惜大哥,今日有多少人完成了全程?”
公子惜深深地看了一眼烈如秋,眸底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光芒,戏言:“你这是打算开始认真看待天试了?”
烈如秋撇撇嘴角,“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难道不是应该这样的吗?”
公子惜拾起案上的玉盏一饮而尽,随后说道:“两日的御术共有七百二十名考生参加,完成全程的仅有五十一人,用时最短者三十六息……”
“齐予安?!”烈如秋脱口呼出这个名字,不免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真能排在首位。”
公子惜点了点头,“尽管明日还有三百名考生,依照齐予安的表现,我认为他能够排入前十位,甚至很有可能是前五位。”
“哦?”烈如秋更加意外,“仅此一项,他就能逆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