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蓝永岩!青永亭!这不是蓝羽观和青莲居的两位修真道长吗?怎么着,看到这位小妹妹,两个道士也动了凡心吗?”
紫衫男子正是碎风谷的弟子,仗着自己修为不俗,一向放浪形骸,处处沾花惹草,因为排行第五,常常被人嫌恶地唤作“风老五”,他却没有半点羞耻之心,反倒以此为乐。
蓝羽观与青莲居的弟子除了修行,同时修道,一条抹额乃是他们约束言行心境的象征。因着这两家的渊源,门内宗传弟子用的是一个排行。蓝永岩与青永亭的年纪相仿,志趣相投,时常结伴同行,偏巧遇到了他们眼中的顽劣之子,少不得要管上一管。
蓝永岩尚在驳斥风老五,青永亭却是懒得言语,抽出银剑轻挥,斩断了卷住车辕的马鞭。见此情形,风老五哪会轻易退让,抽出佩剑打马横在路中间,与青永亭动起手来。
小双看到车驾恢复自由,还没来得及高兴,前行之路又被堵住,不禁高声骂道:“风老五你这个疯子!要打架滚到一边去打,干嘛要拦在路上?”
别看青永亭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却不是泼皮无赖的对手。风老五打得兴起,嘴里还不忘调笑,“小妹妹别心急,且看哥哥教训这个不懂风情的木头人……哟!两个人联手哇!来来来,哥哥正好大显身手……小妹妹睁大眼睛看好了,哥哥是如何戏耍这两个木头人的!”
小双没有想到这风老五居然真有些能耐,以一敌二还把那两个道人打下了马,风老五笑得肆无忌惮,“我说小蓝小青啊,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好好修行吧!凭你们的这点修为想要路见不平,实在是拿不出手啊!”接着,他将银剑轻挑,夺了青永亭的马鞭,再次卷住小双面前的车辕,“怎么样?小妹妹,快告诉哥哥,你要去哪里,哥哥顺路送你一程!”
小双瞥了一眼跌在雪地里的两个年轻道人,低骂一句:“真真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转回目光瞅着车辕上的马鞭,她又没了主意,只好恨恨地说道:“我要去兰奇渡口,难道你也顺路?”
“巧了,哥哥正是要往那里去。”
这十余里的路不长,小双却被风老五缠得没了脾气,红着脸闷不作声,任那人自唱自演。
眼见兰奇渡口出现在视野中,一阵急乱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随即风雪间生出无数五彩的花瓣。小双正在惊叹花雪奇观,风老五却是目光一凝,抽出佩剑凝聚星辉,纷纷扬扬的花瓣像是生了眼睛,一齐飘向风老五。
这时,三个年轻人纵马疾驰而至,将车驾团团围住。眼见这三人一身桃色锦衫,胸襟暗绣银丝花瓣,发束脂玉镶银簪,模样生得端正,神色带着怒意。其中一人看了看车驾厢房,厉声喝道:“风老五!你这个小人!”
“哟!花雨楼可是离得远啊!三位花公子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穷乡僻壤来了?”风老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花子希,我要是小人,你便是君子吗?”
来的这三人乃是号称“酒中花仙”的花雨楼弟子,本是玄岭郡南一个声名颇佳的门派,历代弟子向来脱尘出俗,偏好风雅。
花子希再次喝道:“风老五,你为何伤了蓝羽观与青莲居的弟子?”
风老五冷笑道:“花子希,你这是打算替他们打抱不平吗?什么时候花雨楼也开始关心俗事了?”
“大师兄,跟他这种人有什么好多说的!”花义清将手中的纸扇一拍,“废了他的修为,看这惯爱轻薄他人的恶徒还是不是嘴硬!”
“花义清,别以为拿着一把扇子就可以在这里煽风点火!”风老五不屑地笑道:“你不就是仗着人多吗?”
花义清生得眉清目秀,脾气却是格外暴躁,经不起一点挑拨,只见手中纸扇一展,漫天花瓣飘飘洒洒,化作倾盆而下的花雨,纸扇飞旋之间,数道凌厉的刃气直指风老五,有意无意之间划过车驾,惊得小双声声尖叫。
许是被小姑娘的惊叫声扰了心绪,花义清纸扇的刃气稍稍偏了一偏,被风老五的长剑连削带打,将漫天的花雨化解了大半。
花义清一招失手,似是恼羞成怒,展扇再击。这时,小双尖声喊道:“你们几个要打架,能不能让我先走?几位花少爷,我被这个恶人纠缠了一路,我可是无辜的!”
风老五却是轻笑一声,“小妹妹,这些人不怀好意的,哪会放你走?”
小双扯着卷在车辕上的马鞭,啐道:“呸!你才是不怀好意的!”
花义清无视小双的举动,睃了一眼师弟花成瑶,眸中暗示:“七师弟,你还不出手,在等什么?”
花成瑶怔了一怔,心中委屈: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以多欺少,要是被楼主先生知道了,岂不是要被罚抄楼规?
然而,大师兄当即作了“表率”,抽出腰间的帛扇,指间扇面飞舞,如雨似雪的花瓣随即而生。花成瑶只好按住心底的小怨念,指尖翻动瑶扇,又生一片花雨。
三把扇子指向风老五,中间却隔着一辆车驾,根本没有人理会小双的叫骂,眼见这四人的气息缠斗在一起,一团小巧的赤云悄悄划过,断开卷在车辕上的马鞭,只听厢房内传出一声低语:“野丫头,赶紧走吧!不要理会他们。”
那团小巧的赤云拍在马肚子上,旋即消散,马儿得了自由,拔蹄急奔,很快来到兰奇渡口,登上一艘渡船,离开了那处是非之地。
渡船上的人马不少,大多目睹了岸上的争执,不免频频打量着小双,纷纷跟同行的人窃窃私语,意味不明。
小双向船主付了渡资,犹豫了片刻,还是打消了去厢房里面的念头。船行半个时辰抵达对岸,小双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驱车踏上官道。及至午时,小双将车驾停在路旁,从厢房上的木箱内取出食盒,低声说道:“公子,吃过午饭再走吧。”
烈如秋拿了食盒在厢房内的火盆上热过,拣了几样递给小双,隔着门帘笑道:“野丫头,今天可算看够了热闹,你还好吧?”
小双一边吃着,一边哼道:“真是见了鬼了!这些人说是路见不平,打架就打架吧,干嘛要把咱们也连带着……”话未说完,她瞅着风雪中策马急奔而来的一人,不禁骂道:“这混蛋是阴魂不散了吗?怎么又跟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风老五,一身衣裳风雪未浸,毫无打斗留下的痕迹。远远看到小双,让人腻味的笑声传了过来:“小妹妹是不是正等着哥哥呀?哎,小妹妹在吃什么呢?赏哥哥一口呗!”
“你怎么还活着?”小双顿时没了胃口,“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有小妹妹在,哥哥怎么舍得死呢?”风老五腾身一跃,堪堪坐到小双身边,恬不知耻地凑到近前,深纳一息,叹道:“好香啊!饶是这纤纤玉手,拿着什么都成了八珍玉食,实乃秀色可餐也!”
小双心里一急,扔了食物缩回手,脱口骂道:“滚开!”
“啧啧啧!小妹妹不可暴殄天物哦!”风老五随手一捞,将快要飞落的食物送到口中,一边咀嚼一边赞道:“确是美味!”
小双无奈地靠向另一侧,恨恨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嘛?”
“保护你呀!”风老五看着车辕上的几个菜碟,毫不客气地拣着吃起来,还不忘问道:“小妹妹,下一程你打算去哪里?”
“不管去哪里,反正跟你不同路!”小双气急败坏地斥道:“我也不需要保护!你这人走到哪里,祸事就惹到哪里,拜托你走远一些!”
风老五笑道:“怎么是我惹来的祸事呢?岂不闻红颜祸水?”
小双着实无奈,扯起缰绳就走,风老五索性赖在车辕上,随手打了个响指,他那坐骑便乖乖地跟在车驾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