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冬日。
那时,两人再次被分到同一小队,带领师弟妹们在一个百年的秘境中寻求机缘。
这个秘境并不算凶险,唯一要注意的是其中能惑人的瘴气和暗处蠢蠢欲动的毒蛇。
按理,以他们的实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可偏偏在撤离时,李澜霜中了情蛇毒。
少女失了理智,他却还清醒着,徒劳护住自己的衣裳,最终还是败于她的手下。
毕竟,比起天赋修为来,她远在他之上。
那日回到宗门后,他想去符宗找她,为她负责,却被拒之门外。
直到两月后,李澜霜亲自上门,开口第一句就将他震得脑中一片浆糊。
“我方才没听清,你、你再说一遍……”
后者拧眉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什么好脸色。
尽管如此,她也还是耐心地一字一句,重新说道:“我说,我、们、成、婚、吧!”
薛泰羞涩瞥了她一眼:“这……会不会太快了些?”
“快?”李澜霜挑了挑眉,“我腹中可是有了你的孩子,再过三五月,便遮掩不住了。”
薛泰抱在手中擦拭的剑匣蓦地落在地上,他的双颊也迅速染红:“孩…孩子?”
说着,他的视线不受控地往她腹部瞥去。
那里,竟已孕育着他和李姑娘的骨血了吗?
“那日虽是意外,但我也并非完全失了神智。”李澜霜抬起眼,与他对视。
换言之,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从没后悔过。
“不过,若不是这个孩子,我也不会找上门来。”她想到什么,苦笑片刻,“天道如此,任我如何躲藏,也避不过。”
后半句似乎意有所指,薛泰听不明白。但从她只言片语中,他也准确抓到了重点——李澜霜此言,不正说明她对他并非无动于衷。
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两人的婚礼办得简朴,只邀请了几位长老和亲朋。听说宗老对此事不甚满意,收到请柬时还对着主峰的方向破口大骂。
但这些杂事如何,都与薛泰无关。他沉浸在与心上人终成眷属的喜悦中,乐得不能自拔。
而且婚后,李澜霜对他也没有了从前的排斥。两人一开始有些拘谨,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越发亲近起来,正如一对普通的夫妻。
直到他们的孩子降世。
自静凇出世后,李澜霜便与她寸步不离,谁也碰不得她的孩子,便是他也不行。
这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月。三月后,薛泰才真正见到自己的女儿。
她真的如一只瘦瘦弱弱的小猫,闭眼蜷在母亲的怀中,哪怕在睡梦中,也笑得香甜。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她闭塞不通的经脉,和被封印的灵台。
奇怪的是,对于女儿身上的异常,李澜霜的反应却冷淡无比,只说自己另有打算,让他不要插手。
又这样过去了数年,他接过掌门的重任,一边打理宗门上下事务,一边寻灵方,试图治疗爱女的顽疾。
一夜,他下值早了些,踏进小院时还奇怪周遭为何静悄悄的。直到进了内院,才发现她正对静凇施着什么法术,还隔空在她识海中画着一道符。
电光石火间,他很快想明其中的关要。
静凇的经脉异常,全是她做的。
可为何?那是他们的孩子,是她的亲骨肉,若是没有灵力修为加持,静凇该面临怎样的困境,她不会不懂。可既如此,她又为何能狠心下手?
似乎察觉他的气息,术法后,李澜霜收回手,慢慢转过身来,眼里既无被发现的慌乱,亦无一丝羞愧。
她只是温柔而冷静地注视着他,好像不管他说出什么话来,她都能接受。
迎着她恬淡的目光,薛泰已从一开始的震惊恼怒,慢慢平静下来。
他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孩子,目光重新转向自己深爱的妻子,眼角含泪:“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孩子这么残忍。
她原本或许天资聪颖,将来亦能成为门中英才。
可因为她,将来注定平凡一生。不,或许比这还要可怕,她甚至不能摆脱凡人的生老病死。或许过个几十年,他们尚且健在,静凇却独自老死了。
这让他如何接受呢?
“为什么?”李澜霜默念了这三个字,忽而一笑,抬起头来,看向青天,“对啊,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何要这样对我……”
“作为一个母亲,与成才出众相比,我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长大,哪怕她注定平凡一生。”
薛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李澜霜无声笑笑,低头逗弄着孩子的脸颊,漫不经心说道:“你听说过蓬莱一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