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歇息吧。”聂焕把书一收,对柯莳挥了挥手,赶鸭子似的把她赶回卧房。她将书理得整齐,放回书架上,自己也边走边脱下外袍,剩一身洁白的中衣,然后钻到床上去。虽然这云归崖并无蚊虫,不过聂焕还是习惯睡前将蚊帐放下,无他,这山上太冷了些,拉上一层帘布总要暖和点儿。
“睡哪头?”聂焕跪坐在床上问道。
柯莳早早钻进被窝里,此刻头发乱糟糟地,她叫道:“当然睡一头,你别想用脚丫子对着我!”
聂焕自无不可,她推了推柯莳:“睡进去些。”
柯莳便在被子里咕涌着,像条大虫子一般,挪到了靠墙的内里。聂焕掀起被子一角也进了被窝,而后侧身面向蚊帐的一方,闭眼准备入睡。
“这就睡了?”柯莳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
“嗯。”
“讲点什么嘛,朋友间的夜话之类的。”柯莳戳了戳她的背。
“快睡,明天还要起来修炼。”
“哦......”柯莳失落地闭上眼睛,此时早已过了她平日里的休息时间,是以打了两个哈欠之后,便沉沉地睡去。
枕头另一端的聂焕却不似她这般好眠,她闭着眼睛却睡不着觉。数遍前世今生,自她有意识起就再也不曾和人睡在一起过,此时此刻,床上有个别的什么人的感受实在是难以忽视,让她觉得有些难受。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待聂焕第三次翻身的时候,已经睡着的柯莳——已经睡着并且睡姿不怎么样的柯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聂焕被她一脚踢中肚子,差点痛呼出声,虾米一样地蜷缩起来,这下更睡不着了。她缓过这口气之后,伸手捏了捏柯莳浑然无觉的睡脸,而后将两床被子分开,用里面那床暖和被子把柯莳卷起来丢在床脚,自己扯紧了身上那层单棉被再度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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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皮肉已经开始脱落了,聂清归闭眼持着法印,天陨剑平置在她的膝上,滚热刺鼻的岩浆贴着她的身体流过,她身上抗拒熔炎的灵光越来越暗,越来越薄。
南洲群山之下,终年奔腾流淌的岩浆构成了一片毫无生气的与灵气的绝境。云楼书生曾在南洲最活跃的火山之中布下禁制,用以温养极南岩炎火。这座火山内部雄奇可怖,刺目的金红岩浆一望无际,正在汹涌翻腾。倘使有人俯瞰这片无边火海,只需一眼,就能教人神魂不定,肝胆俱裂。而在这无边无际的可怖熔岩海之下,聂清归被禁制束缚着,熔岩将她完全包裹,她的道体已经沾染上暗红的火毒。
化神期的修为对于这残暴凶险的天地伟力只如同蚂蚁一般,此地充斥着火毒与烟瘴,完完全全地将天地灵气隔开。她的灵力已经枯竭了,只待法印彻底消失,聂清归就要被这暴烈而沉重的岩浆吞噬殆尽。这浑身被炙烤灼烧的剧痛已经使她将近癫狂,她缓缓抬起并未持法决的左手置于嘴边,而后一口撕扯下。金色的血液自喷出的刹那就气化不见,聂清归缓慢而艰难的咀嚼着自己的肉,待到咽下,她又将伤口置于嘴边吮吸,血液自经脉流入她的胃中,又在丹田转化为灵力。
先是手臂,然后是大腿,再之后是已经剥落的面皮。待到她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掏吃得干干净净,聂清归的肉/体已灭,只剩下被禁锢的魂魄依附在天陨剑上,而这岩浆的灼烧却连神魂也不放过,她在日复一日,永不见尽头的焚烧与侵蚀之中已经发了狂。
让我死让我死让我死.......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我一定要杀了你云清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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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聂焕猛地从噩梦中醒来,单薄的棉被之下,她已是大汗淋漓。柯莳的睡相着实不堪,她此刻竟然已经将那床裹起来的棉被踢到一旁,一只腿正压在聂焕心口。
“啊......”她叹息一声,将柯莳的腿推开,坐起身靠在床头,又用右掌揉了揉脸,这才清醒一些。
聂焕俯下身将柯莳的睡姿摆正,先将她那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又将自己那床棉被也铺上去,这才轻手轻脚下了床,拿了身换洗衣服,搭着帕子往温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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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月中旬,炼器课仍然是卫行代课。他便在门口孙长老处登记之后,将这一群半大孩子带到了后山下的剑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