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笑。”这话一出口,聂焕只觉得便是李神都也要觉得难堪愤恼的。却不料她浑不在意似地,笑言道:“哈哈哈倒也无妨,只是改日你见着听着有趣的,也与我说一说,给我打个范儿如何?”
她这话说完,便收剑转身,作势要走,却又额外添了句话:“不过今日的锅碗瓢盆还是你自己洗去罢。”
聂焕一时失笑。
次日上午,辰时刚过,柯莳就带着包袱自小云峰而来。李神都将将侍弄完山后的菜园子,返程回来正遇上她,便一道往宅子走去。她晓得柯莳对自己是颇为拘谨的,只一边走着,一边引着话题:“虽说还未到元婴,习不了袖里乾坤,纳物锦囊却也该是有的。你为何背个包袱过来呀?”
柯莳闻言便道:“启禀师叔祖,那锦囊太贵了,弟子囊中羞涩,还买不起。”
“真不像样子!”李神都低斥一声,柯莳茫然抬头看她,又听她道:“我说赵芝,木头脑袋一个,白白捡了个好徒弟,竟连袋子都舍不得送一个,丢人!”
听她这话,柯莳连忙拱手辩解道:“师父他素来是要务缠身,顾不得些许小事也是寻常,还请师叔祖息怒。”
“你倒是宽宏大量。”李神都本与她并排走着,现下只停驻片刻调笑道。言毕,她伸手往袖里摸了摸,好一阵才摸出个十分精致的浅蓝荷包来,递给柯莳:“算是补上见面礼了。”
柯莳还要推辞,被她一句“长者赐,不可辞”给堵住,只谢过这位小师叔祖,得了一笔横财。这收纳锦囊实在是不便宜,寻常便要五百中品灵石,更何况李神都的东西,怎么可能寻常,柯莳这几年见过的好东西不少,随眼一扫猜这锦囊三千中品灵石说不得也是值当的。
升龙剑宗辖内灵石矿脉并不太多,所以宗门财产在东洲只是中下水准,加上门人弟子们未有多少经营头脑,是以大多过得简朴,少数弟子甚至称得上拮据。要说起来,非是赵芝不肯给柯莳一个收纳袋,毕竟是自己的师父,柯莳再清楚不过,赵芝本人一时半会儿未必拿得出一笔买锦囊的钱来。
这说说话,送送礼,二人便到了门口。李神都自回那正院去忙别的事情,偏院的门已然打开,柯莳径直入内,见聂焕正握着书坐在游廊边上仔细看着。她抬头见了柯莳进来,只点了点头招呼过,又继续看书。
柯莳去到东厢房,这房间虽然整洁,但却不似有人居住,不知为何,她竟好似松了口气,心情愉快起来。柯莳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竟然没注意到聂焕走到门口。聂焕在门口站了一阵,见她毫无察觉,于是开口道:“柯莳,你此次回来是要住多久?”
柯莳一吓,猛地觉得面上发烧,她毕竟已经称得上是这一辈嫡传弟子第一人了,从住到小云峰之后就一直是一副弟子楷模的模样,哪里在人前哼过歌?她忙不迭地打住歌声,又回答道:“或许住上三两月,又或许小半年也说不定,全看我的道论何时写完。”
这话说完,她才想起自己还未和聂焕说过为什么要回来住,又补充道:“我虽然已经筑基有些日子,但是道论还迟迟未动笔。恰逢今年事情少些,便向师父请了假,找个清净住处写完道论,也顺带算是休假。这事小师叔祖也是晓得的。”
聂焕微微颔首,是知道了的意思,只提醒道:“半个时辰后,记得来吃饭。”
柯莳整理完自己的屋子,又洗了个澡,正踩着饭点去厨房。炒菜将将出锅,柯莳忙着端盘子又要涮洗碗筷。她二人将饭菜汤品放到小院露天的方桌上,而后面对面坐着。聂焕便动筷子要吃起来,柯莳见到桌上还有一副碗筷便问:“不去叫小师叔祖吗?”
“叫她做甚?她要来便来,不来么你也请不动。”聂焕总习惯先喝口汤的。
柯莳还要犹疑,却忽地见到手边站着个人,叫她寒毛一耸,正是李神都。只见这人款款落座,看着面前的空碗,张口便道:“我这还没驾鹤西去,徒子徒孙们便遥遥祭我了?”
柯莳眼角一跳,不料这位师叔祖说话倒是半点不忌讳。她不晓得此时要如何回应,却听聂焕道:“我倒没见着哪位先人自己添饭,压实了还要多舀一瓢的。”
柯莳还未喝汤便先呛住,聂焕从前是这样讲话的吗?!她听这二人斗嘴斗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怏怏不乐却不知所以然,干脆埋头闷吃起来。
待到李神都今日略略占了上风,眼下得意一扫,却见那盘心爱的麻婆豆腐已去大半,不意这叫柯莳的弟子倒也是个逸才,竟沉得下心专心吃饭。
见她又是一勺麻婆豆腐下肚,李神都忙叫住她:“柯莳,说来我还不晓得你的道论要写些什么?我虽未在门中执教,但指点道论的资格还是有的。”
听她叫住自己,柯莳果然停箸答道:“我想写本宗弟子教授制度的革新,六十多年前,本宗还与东洲其他宗门一般,是师徒亲传的传承方式。直到云楼到来,我宗才学着他们的方法,开始通过教授基础法门筛选弟子,而后再进行进一步培养。这种方式虽说比之从前确实进步不少,不过我觉得要想胜过云楼,却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