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焕明白李神都口中的“方便”是什么意思了,这非虚剑法,杀人是挺方便的。在一定范围内,藏于空间的缝隙中出其不意地进行刺杀,比之那种单靠速度分身的非虚,这种非虚才是真正的毫无痕迹可以寻觅,怪不得要元婴修士才可修习。
虽说修士们到了元婴境界之后,便于体内自生灵力循环,元婴不灭而灵气不竭。元婴之内自成空间,由此便可领悟空间的法则。但实际上,空间法则的参悟并非易事,大部分元婴修士到了这个境界,也就会个袖里乾坤,再高明一些的,能藏在空间之中逃命,至于说像这样随心所欲地袭杀敌手,不说九成,至少有八成人是做不到的。
“此种非虚的奥秘,皆在碎虚步,想来你们也是知道的。”李神都收回手来,又道:“碎虚步与其说是一种步法,倒不如说是一套详细的空间点的方位标记。”
柯莳便问道:“还请小师叔祖说得明白些。”
李神都便从袖中掏出一张棋盘,手指点了点星的位置:“就好比这棋盘,横纵皆为三格之所在,谓之星位。那么在横纵皆是三三的位置上,再竖着上下三格呢?这个点便就不再拘泥于一个面了,乃是需要横纵竖三个方向才能定下来的空间点。”
她又道:“碎虚步便是以己身为中心,定位周围空间点的一套方位标记。从前我也说过,完整的碎虚步共有十二万九千六百步。化繁为简的重要坐标有七百二十步。”
“小师叔祖目前掌握了多少步呢?”柯莳有些好奇。
“十万步,总是有的。”李神都稍显自得:“还有精进的余地,毕竟这十多万步里面,常用的点实则是少之又少,若非是一人对上百人以上的敌手,七百二十步绰绰有余。”
柯莳点了点头,聂焕却在思索这非虚剑法的解法。结果思来想去,单单以她筑基的修为,是避无可避的,便是金丹,又或者是元婴,能靠云生十一剑的云雾剑意来察觉和阻挠,对上李神都这种对手,也是颇为艰难。想来当年云清回与升龙剑宗的人交手,打败此种剑法用的必是法修的手段,她的剑法要应对非虚还是欠缺了些。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神都这人,用什么剑法都难缠,要是当年云清回对上的是她,说不定也讨不了便宜。
聂焕在这里想些什么,另外两人并不清楚,不过柯莳又提出了疑问:“为何元婴修士修习非虚需要先学碎虚步呢?不是已然掌控了空间之力了吗?”
“此言差矣。”李神都将棋盘收回去,然后讲解到:“空间之力并非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元婴修士能掌控的空间只有自己的内天地,可非虚的范围却是远远大于内天地,是自然而成的空间。并且与我们所在的空间不同,这种可以瞬间跨越长距离的空间缝隙,是相当混乱的。”
只见李神都伸出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然后拳头张开的一瞬间,强大的灵力放出,在道场内震出无数肉眼可见的波纹,而后灵力振动出一道绵长的低鸣,柯莳与聂焕面前出现了一个迷雾似的、巴掌大的洞。这洞里面几乎没有光,但并非是全然漆黑的,而是一种混沌的灰白色。柯莳的目光看不穿里面有什么,她的视线似乎被这个空间扭曲了一般。
道场的一角架着数把兵器,李神都抬手招来,轻巧地投入那混沌的洞中。进入这灰雾的部分已不可见,而留在外面的部分则在刹那间被拧成了麻花一样的形状,而后整个精铁打造的剑身爆裂开来,四散纷飞。李神都将手掌重新握回拳状,关闭了这个混乱的空间,然后道:“这就是原因,非虚的方位点乃是升龙剑宗的前辈们,历经十几代,才找到的安全路线,自然是要牢牢掌握的。这是本宗的极密法门,只有小云峰的弟子可以修习。”
说到此处,李神都看了聂焕一眼,然后又说:“不过若是做我的弟子,我也不是不可以教,横竖你要是学会了,宗门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倒不如说,一代之中,能学会非虚的便是翘楚人物了。赵芝才学完七百二十步,你们这一辈嘛,能学会的怕也是不多。”
何止是不多,李神都几乎要断言,如果面前这两人不行,那这一辈也就没人学得会了。
饶是李神都再如何明示暗示,聂焕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李神都气归气,难道收徒一事还能强迫不成?此事也就再次作罢,只是李神都单方面地摆出一副冷脸而已。柯莳是个聪明的,自觉此事与自己无关,也不去强出头,作什么和事佬。只不过她也心下有些疑惑,小师叔祖的为人没得指摘,对着聂焕一腔惜才之心也十分真挚,也不知聂焕为何一直推三阻四,或许她心中自有考量罢。
李神都的冷脸一直持续到他们从听竹门离开,前往玄界山方向,也就是两天后。
这日下着雨,李神都便御着飞舟,飞到云层之上,日光反射到云面,稍显刺眼,不过舟上立着的人倒是一派好心情。云间不时传来悠扬的曲调,虽称不上吹拉弹唱一应俱全,不过丝竹之声也称得上和谐。
李神都手持一双琴竹,正在鼓着扬琴。聂焕坐在她旁边,拨动着古琴作和。而柯莳,柯莳负责在一边用手打拍子。
曲子弹到一半,李神都突然顿下来,对聂焕说:“弹错了。”
聂焕便也停手,摇头道:“我实在不擅长弹奏,横笛吹箫倒还勉强。”
李神都又道:“你自吹曲去了,谁来与我伴奏?”
她扫了一眼,转头看向柯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柯莳啊柯莳,修仙之人怎么能不会些乐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