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方懿圆一番梳洗打扮后,便差了知言一起,把早膳和汤药一并送去了东屋的书房。
方懿圆心很细,为了不让那人多心,连江洪洛给的药丸都是溶在了汤药里。
连着好几日都是如此。
闵炎凉从那次伤裂后,就借着风寒未愈,怕过染给了方懿圆,连日来也就宿在了书房。
方懿圆想,或许她的丈夫和别人不同吧,炎凉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学着接受,学着改变,学着认定自己。
那天,方懿圆搏动的心是能感受到炎凉的热切的,可不知怎的,突然落空的一刹那,她反而变得害怕起来,害怕炎凉那双忽冷忽热的眼睛,害怕明明想要靠近却又不能靠近的那种遥远的疏离。
可越是疏离却越想靠近。
"进来吧。"闵炎凉每每这个时辰都会开门,一如往常,还是淡淡的语气。
知言张罗好了饭菜就退了下去。
方懿圆坐下来,拧着手帕的手紧了紧,还是冲她笑了笑,一贯温婉贤淑的笑容,投射在闵炎凉的眼里。
闵炎凉也看着她,微微扬起嘴角回笑了笑。
二人尴尬大过问候,礼貌又不失疏远。
方懿圆喜欢看炎凉笑,哪怕是她自身素养里的客气和恭敬,方懿圆心里其实都是高兴的。
她颔首低眉悄悄把手帕收回了怀里,不再那般拧紧。随即盛了碗粥,很小心的搁到了闵炎凉面前。
"趁热,快吃吧。"
"嗯。"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闵炎凉很自觉的就端起了碗。
这些日子,方懿圆特意让后厨做了一些食材药补,如当归生姜羊肉汤、四物鸡汤等,每天换着方儿的给闵炎凉调理身子。
方懿圆每次送来后还是不放心,务必盯着她汤药和食补都进了肚子,才会出门离去。
幸亏有方懿圆的坚持跟监督,闵炎凉的风寒这才好了七七八八,手上的伤也渐渐结了痂。
"最近雪是越下越大了,屋里的被子盖着还够暖和吗?若是冷的话,我再给你送过来。"坐在不大的方桌边,方懿圆看着她说。
"挺好的。"闵炎凉随意刨了两口粥,回应得也很随意。
简短的话刚说完,闵炎凉就搁了调羹,单手抬起一旁的药碗,不知道到底是怕苦,还是不怕苦,只见她喉咙上下一通滑动,咕溜的就喝完了整碗药。
与其说是‘喝’,还不如说是‘灌’。
"诶,你慢点儿…"
方懿圆见她最近喝药倒是变得干脆利索了,可吃饭却总是草草应付了事,劝过几回也没用,估计之前出门在外吃喝更是随意。
"你要不再多吃两口吧,今儿煮的是枸杞莲子大米粥,健胃补脾壮筋骨,很适合你。"说着仔细打量她两眼,发现本就单薄的身子,如今更单薄了,看着心里莫名一丝酸楚。
"嗯。"闵炎凉许是吃得太快,不觉余味,接着又吃了两口,抬头看了看她,说:"光顾着我吃了,你不吃吗,还是这些不合你口味?"
方懿圆笑了笑,"你要是担心我,就多吃点儿,你那个身板,瘦得…让人觉着…心疼。"后面两个字方懿圆即便低头说得很轻,可还是不声不响地扎了她的心。
说完她拿着手帕沾了沾眼角。
"你…也瘦了。"
闵炎凉瞧着方懿圆笑得快破了防,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突然主动盛了一碗粥递给她。
方懿圆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满心都是欢喜,又不好溢于言表,她好看的眸子垂了下来,微微笑了笑。
笑着笑着,她瞥见了闵炎凉手上的纱布,没了鲜红的血染,又长又瘦的手指反而因为纱布的衬托,反倒多了一丝干净的秀气。
闵炎凉见方懿圆捧着粥还未吃,并且她每次来都吃得很少。
"你看什么呢?"方懿圆见她目光时不时的望向房门口,像在等什么一样。
"没什么,你也趁热快吃吧。"闵炎凉收回了眼里的期待,还是那样随意的应了一句。
方懿圆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好在这个时候,闵贵来了。
闵贵在外得了知言的叮嘱,知晓了二少爷跟二少奶奶在一起用早膳,他不便打扰,就在屋外传了闵连舟的话。
"知道了,贵叔,我这就去。"
外头雪大,闵炎凉也不好让贵叔在外久等,说完就要起身出门。
方懿圆给她递了袍子,趁她还没走,便把昨日梁秋禾嘱咐的话说了出来,"二娘说,她那里还有些绸缎,都是上乘的料子,说是明年开了春,兴许用得上,想让我们一块儿去挑挑。"
"这些我哪儿懂,还是你去吧。"闵炎凉自己费劲的穿着袍子。
她越理越乱,越乱越心急。
"还是我来吧…"方懿圆顾不上尴尬,还是上前帮忙理了理。
不料闵炎凉突然紧抓过她的手,说:"我自己来吧,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方懿圆莫名被她抓得有些疼,不满低声嗔道:"你若是不想爹和贵叔久等,我依了你便是。"
说完,闵炎凉叹了一口气,终是缓缓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