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挣扎着冲闵炎凉喊了一句:"可二嫂喜欢的人是你!"
闵炎凉难言地苦笑一声,别过脸去。
清儿见她不再发狂,遂又提醒道:"我娘今日把府上的客人都请了去,你这个闵府的少主人,二嫂自然也是希望你去的。"
清儿说完难舍的出了屋,她摸了摸怀里的胭脂,竟还是没能送出去。
七情所致,浅尝者说破,深藏者说不破,破之浅,不破之深。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但有时候那些没说出口的"我爱你",往往更深情。
"哟,我说清儿,一大早的就不见人影,跑哪儿去了?"梁秋禾刚送行了江洪洛,见着清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询问道。
"没去哪,就在外边儿转了转,他们…都挑完了吗?"
清儿见二哥二嫂走后,才慢慢悠悠的进了堂厅。
"哎~就你二嫂还没挑呢,你二哥一来就把人给接走了,这不,连镇远将军刚才也走了。"
将军?清儿突然想起二哥桌案上的那副画,对呀,在府里,穿官靴的只有他!
清儿急忙追了出去,见着江洪洛的身影,赶紧躲在了廊角后。她静静地看着江洪洛正一步一个脚印的复踏在二哥留下的足迹上,仿佛接走二嫂的那人竟是他一般。
是啊,画里的二哥…外袍底下不也穿了一双不打眼的官靴嘛,不,那不是二哥,该是雪地里的这位将军才对!
原来江洪洛竟把闵炎凉画成了自己!
闵炎凉想起清儿在书房里和自己说的话,那暗藏隐喻的话语又盘桓在她耳边,像有千斤重的大鼎压在身上,令人窒息。
她松了方懿圆的手,从正屋出来,心里一直憋着股气,一路走进了书房。她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摞很厚…很厚的纸稿,她翻了翻手里的纸稿,怔怔出神之际,又望了一眼案桌上的画卷,便让小六子换了个大点儿的火盆进屋。
小六子置好火盆没有要走的意思。
之前二少爷不在,可现在回来了。
他指了指方桌上的药碗,说:"二少奶奶一早吩咐过了,今儿是最后一副药了,二少爷您喝了,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闵炎凉二话不说直接当着小六子的面很快喝完。
小六子撒欢似的,拿了空碗就蹦出了屋子,可不曾想刚出屋子不久,一股子烟味儿从书房口窜了出来,他来不及回头多看几眼,一路顺跑去了正房叫二少奶奶。
散漫的纸稿飞飞扬扬,覆盖了整个书房。
屋外没有阳光也没有雨,只有凛冽的寒风吹动着阴郁的天色,像是在替闵炎凉告别这一特别时刻。
闵炎凉像块木头一样,麻木地靠坐在书架上,麻木地把纸稿往火盆里扔,一张烧完又接着一张,不停地重复着,好像烧没了的纸,把她脸上所有的情绪也烧没了一样,那模样看着令方懿圆惊心。
她不知道闵炎凉为何要如此,可闵炎凉什么都没表情的样子看着比浑闹折腾起来更让人揪心,方懿圆忍不住扯住闵炎凉的衣袖,出声央求她:"别烧了,炎凉…!"
闵炎凉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向方懿圆,像小孩子一样稚气的跟她说:"为什么不烧?没有情绪的的东西,早该烧了。"
说完又接着一张张的、麻木的、往火盆里扔。
她的一张脸被火烤的通红,额头竟也起了点点湿汗,方懿圆蹲在一旁一直不停地用手帕给她擦着脸上的汗,好看的眸子里全都是浓浓的担忧与不解,"可你的字写得很好,很完美,简直…像是艺术品,为何却要…"
不,这些纸稿不是艺术品!"闵炎凉看着她彻底否定道。
方懿圆像是被她坚定的眼神所惊吓到,擦汗的手在她额角边微微颤了颤。
闵炎凉有所觉察的收回了目光,她看了看手背上的伤疤,透过炽热的火焰神情空洞地说道:"我这手不过是块呆板的木头而已,即使可以画画,可以写字,但也毫无意义。"
"那你认为的艺术品是什么?"方懿圆按住了闵炎凉往火盆扔纸的手,看着她很认真的问。
闵炎凉起身,轻轻地拿过案桌上的画卷捧在手里,垂头沮丧道:"是将军画里的情绪表达和情感意志,这些东西…我没有的,也比不上。"
方懿圆起身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画卷,主动陇着她的臂膀靠在了肩上,淡淡笑了一下,温情脉脉的说:"我知道表哥一支画笔用起来出神入化,你若觉得自己的字没情感,烧便烧了吧,以后我陪你一起抄录,可好?"
闵炎凉听完松了方懿圆的手,"懿儿,你别对我这么好,好吗?
他看着方懿圆,无力的眼神,像在祈求她放过自己。
方懿圆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眼角竟缓缓淌下一行泪来。
"桃李见过二少爷,二少奶奶。"
见有人来,方懿圆很快抹了眼泪,笑了笑,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对屋外轻喊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
桃李进了屋,福身行礼后,忙着打开了食盒,取出了里面的药碗。
闵炎凉困惑的看着方懿圆,问:"我的药不是喝完了吗,怎的还有?"
"这是二少奶奶的。"桃李说完脸上挂着一丝羞意。
"我的?"方懿圆不解道。
"嗯,这补药是老夫人的意思,二少奶奶调理好了身子,老夫人才好早些抱上小少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