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炎凉沐浴完回到正房,才一进内室,就一脸心思地徘徊在门口一副出亦愁、入亦愁,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的模样…
“姑爷回房了。”铺好床的知言出去时瞧见了,又踅了回去通禀了声。
方懿圆正专注地算着账,听说她回房了,抬头朝门口看了看,道:“怎么不见人进来?”说完依旧凝着眉低着头细看着案上的账本。
“哟,小姐。这府里谁不知道咱姑爷是个沐浴、上炕从不让人伺候的主。”知言顽笑道,“许是方才小姐您这么进去一伺候,全被您给摸遍看透的害羞了呗。”
“呵,你倒是个脸不红心不跳,不害羞的。”听她说的这么直而白,方懿圆索性默认了,抬着眼皮看着她道:“既然姑爷脸皮薄,那还是劳驾妹妹你将她请进来吧。”
“得嘞,小姐。”知言欣然过去,见闵炎凉还在那儿低着头踱着步,来来回回直晃得人头晕,于是道:“哟,姑爷。都下了山到这儿了,还怕找不着路吗?”
“呃…”闵炎凉听出她言语里的调侃,停下步子冲里张望了下,心下总不能告诉她,你姑爷我假凤虚凰,如今又已遭到你家小姐的猜忌,今儿夜里我到底是打地铺的好,还是睡床的好?
可知言哪知这些,见她迟迥半天,又畏首畏尾的,继而逗趣地道:“姑爷,就算您是个刚下山的和尚,可我家小姐也不是什么下山的老虎呀,您怕她什么?”说着一指头戳她肩袖,敦促道:“快进去吧,小姐这几日斋戒,不会吃了你的。”
“呃…好吧…”闵炎凉面上尴尬一笑,硬着头皮进了去。
“咳——”她方一进去,只见室内香烟弥漫,美人于案。执茶在手的方懿圆边屏气凝神地看着册子,边时不时地抬手呷茶入口,整个画面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看得闵炎凉实不忍打扰地清了下嗓子,走过去略带不经地打着招呼:“懿儿看什么呢?”
“也没什么。不过是前些天你不在的时候,二娘怕我一个人待的闲闷,派人送来的账本罢了。”方懿圆搁下手里的茶杯,抬首见她出浴后焕然一新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叹那句老话,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比起她刚回来时的那件青灰僧袍,桃李为她选的这样一套月牙白锦长袍,既清逸又不失灵气,浑身清清爽爽的,也没马粪味儿了,整个人顷刻间好不利落。
“啧,你的钱袋呢?”打量完闵炎凉,方懿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朝她腰间目送了眼,问着。
自打方懿圆那回为闵炎凉有意无意的系了这么一个钱袋后,闵炎凉自此便不管天晴下雪,浴前浴后,都会将其宝贝似的系在腰上,直到睡前才肯取下。
“对不起懿儿,我…”突然发现自己的钱袋丢了,闵炎凉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自己搜了个遍,竟还是没有,一时气恼的她抬手便掼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让自己给弄丢了呢?丢了不说,什么丢的,在哪儿丢的,丢了多少个日头,也全然不知。
“你这一巴掌下去,就能找回来了?”见她动不动的就跟自己较劲,方懿圆嗔她一眼,起身过去抚脸看了看,只道这人对自己下手可真还不轻。又为她理了理被她一通弄乱的袍子,不由嗔怨道:“一个钱袋而已,丢了就丢了呗。我再在乎一个钱袋,还能在乎得过你?”说着听到“咕”的一声响从她肚子里发出,一低眼睑,瞥了眼道:“回来还没用膳吧。我看小马驹都吃饱了,你还是个饿肚子的。”
“来。”方懿圆拉了她到案前,就着白日里知言送来的点心,随意取了一块儿拍到她手上,“快尝尝,这可是你救命恩人亲自做,亲自送的。”
“救命恩人?”闵炎凉拆着外面那层油纸,时不时地拿鼻下闻了闻,好奇道:“谁呀?”
“谁?”方懿圆瞧她不明不白的样子,也对,她那日中药回来时,张采繁就已经将点心送来了,她自是什么也不知道。而她在西苑解了药后,想来大太太于此事也未与她过多提及,这才将那日的前后详情对她叙了番。
听完这些,闵炎凉别的没多想,倒是对两个女人能成一对儿的玩笑话上了心。
闻着点心里散发出的一丝淡淡的梅香之气,又看了看油纸上印有“杏海堂”的字样,以及这面皮上的“囍”字儿,闵炎凉咬了一小口思忖着问着:“懿儿,你知道奶奶当初送来的点心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