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炎凉虽在气头上,可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假凤虚凰,枉做小人罢了。真要强人所难,她到底没那个本事。
“怎么,二爷不会以为偷看了些淫污秽本,习得些皮毛,就觉得自己真长本事了吧?”见闵炎凉胡搅蛮缠了一通后终是停止了躁动,方懿圆这才缓过一口气来,瞪着她道:“还愣着做什么?下去!”
闵炎凉无奈,只好翻身退下。坐在床沿,边理着衣襟边嘁笑着道:“都说闵家的二少爷别看是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娶个漂亮媳妇儿回来,原不过是个不会弄事儿的主。呵,如今一见…”说着两手朝后懒懒一撑,歪头看去方懿圆一眼:“怎么,好笑吧?眼见为实了吧?”说完不觉间又失笑起来。
像是习惯了闵炎凉这样的笑,方懿圆歪斜斜地躺在那儿,不理人,也不理胸前乌糟糟的一片。良久,才敛了心绪道:“闵炎凉,你要这么糟蹋看轻你自己,那是你的事。我方懿圆扪心自问,对你,对闵家,已经够仁至义尽有耐心的了。你,自个儿好好用心想想吧。”
闵炎凉听她隐晦地说着,很快收了笑。她知道,方懿圆不但没有拆穿她的身份,反而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等着她坦言相告。相反自己,非但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还因他人的几句口舌,就对其疑神疑鬼,倒行逆施。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竟还真想着和她做夫妻。
想到这些,闵炎凉满面羞愧地撑床坐了起来,伸出手悄悄向方懿圆探了过去,同她指尖碰指尖道:“对、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什么?还想有下次?方懿圆果断抬高了手,坐起身,看不出什么表情地系着腋下被她生拉硬拽拽开了的纽襻,又敛好袄襟,下床。
“等等。”见她似要出去,闵炎凉忙一个手快钳了她胳膊,深觉力道大了些,又稍松了松。可又见方懿圆一个眼神如刀般横了过来,怔了下,干脆一撒手道:“马我不要了。可你今儿,哪也不许去!”
原来,还忧着自己要去和祁王会面呢。这小气鬼,人没长多大,心思倒见长不少。方懿圆心里渐回暖了些,这才平下一丝气来看着她道:“闵炎凉,我知你不想做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瑜。可你有想过吗?马既然到了祁王手里,这么好的兆头他不笑纳收下,反倒指名道姓的要见我。我想祁王他…”
“他他他,你别老跟我提他!”一听“祁王”这两字儿,闵炎凉就颇不耐烦,“懿儿,你也好生想想吧。一个江洪洛送马,一个祁王还马。还就还,谁去不行,非得你去。这,这根本就是里应外合,蛇鼠一窝!”说着就起身大步走到门口,两腿往那儿一叉,堵了门道:“我是不是周瑜的,你别管。总之你…”涩涩一梗脖,“是小乔的,就留下!”
“你…!”见她顺情给自己摆了一道,方懿圆一时有口难辨。心道好你个周公瑾,果然是个焦躁嫉妒,心胸狭隘的。摆出这阵势,还真把这儿当铜雀台锁了自己不成?不管你,不管你我方懿圆枉为小乔。
于是,方懿圆急近去,又兀自稳了稳神气,方道:“闵炎凉,如果我告诉你祁王早就对我倾慕已久,且又从未对我做过一件逾礼的事,反观这回是我执意要去见他呢!你,让是不让?”
一听她又提到“祁王,还端得这样正色庄容,闵炎凉就不由心有余悸的紧。
很快,她一张白脸变红脸,别扭扭的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任方懿圆怎么推、怎么问,就是死活的寸步不让…直到方懿圆看到她负在身后紧攥着后裤腿儿的手,才意识到了什么。
“好了好了,我不去了,行吗?”方懿圆拿她没法子地抚了她一把被憋的通红的耳朵,柔了脸色催促道:“快把门开了,到外面找个林子小解去…”
“晚了。”闵炎凉一手拨开了她抚在自己耳朵上的手,灰塌塌往后挪了一小步,垂头对地上形相影交的湿迹道:“看吧,这世道,除了身影随行,万物来来去去。我这一步让的,怎么那么没有君子风范呢。”就自顾自的,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了床,躺下,闭眼,默念起了心经咒。
见她老犯毛病的这样,方懿圆不禁想起了吴嫂的话。思虑再三,她又动手解起了方才才系好不久的纽襻来。
“干什么?”就感到自己的腰带被什么拉拽着,闵炎凉警惕地一睁眼,只见方懿圆一晃眼儿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一张白皙红润的面庞,再到她一袭淡淡的水粉色的锦缎内衬,顿时惊艳,忙羞怯地别开眼,扣着她的手,不明道:“我不是让了嘛,你怎么还没去?”
“我呀,上有老下有小呗。”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自己又不是什么都没穿,方懿圆鄙夷地一把拍开她的手,使她不敢再回手的边继续解着边道:“想我以前在家中当闺女时,也没见大哥膝下的两个小家伙有你这般浑赖耍泼够折腾人的。自个儿吃味儿就算了,还惹得这屋子一股的怪味儿,醋里醋气的,酸谁呢!”接着又拍她一把,让她抬抬腰,“小解没来得及,换个裤头总来的及吧。”
“懿儿。”听到这,闵炎凉更是不明了,挠着吃疼的手背扭脸过来道:“我换成,可你脱什么?”又周视了下,“再说,这儿又没有我的更换衣物,我总不能…”说到蒙羞处,歘然翻身趴下,死死压着腰带,“我不换!”
“你…!”就知道她要来这一出,方懿圆早有所料似的,一把扯过边上的外袄向她袖了去,“百病皆从寒上起。趁你那裆口儿还是热的,快脱了先换上!免得你凉了…”说着不禁打了个冷颤,清了下嗓道:“我也跟着凉了。”
听着轻微的咳嗽声,闵炎凉顾不上此刻鼻息间令她十分好闻的女儿香,一掀蒙在头上的袄衣,才抬头就见方懿圆衣单鬓影地坐在那儿抱肩摩挲着,那样子像极了多年前也是这样对她好,催她换裤头儿的沈橘。可她们,却又是那么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