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从前面回来的平儿依循着清儿的意思婉言谢见了。
想着清儿如今一身两命,孩子的父亲又一时不明了了,不想见人也是在情理之中,方懿圆没说什么,同平儿闲聊了几句后便回了。
一晃又几日过去。
临了江洪洛辞行这日。一早,在二太太梁秋禾出面率着府上一众人兹礼相送了后,因着近来朝不见人暮不见影的闵炎凉的缺席,一散完礼,梁氏就拉着方懿圆边往回走边肃谈道:“懿儿,不是二娘说你,炎凉那你可得好好管管了!且先不说他前些个日子有恙在身,什么事都由你担着。可你瞧瞧,今儿送行你表哥将军一事,按理儿老爷不在,身为家里的男丁,唯一的男嗣,他不来…全凭我们一帮大老娘们儿的在这,这…成何体统嘛?要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这房绝了户呢!”
“是。二娘…说教的是。”这几日,方懿圆除了照常打理着府中事务,其余闲间便一心扑在了南苑的清儿那边。
说来也巧,就在她那日巧见了和玲珑一样大的双生子喜吃胭脂后,第二天,她正于暖阁中处理日务时,那猫竟又衔了一盒胭脂无处安放地偷溜了进来。至此,方懿圆端凝片刻,待那猫食毕后,便一路紧跟着来到了清儿的闺房门外。
见四下无人,门也虚掩着。放眼看去,她这才发现,原来清儿之前哪是什么心血来潮地送了一盒胭脂给她二哥?这…分明就是处心积虑地备了一屋子!
轻手推门进去,绕开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胭脂,再抬眼,看着一屉又一屉被人为抽拉开来的妆奁…当是有人发泄过了。
“喵——”她正滞步凝思着什么时,那猫竟又不知从哪衔了一块布帛来,戏玩地在上面踩着奶。
方懿圆揽猫拿过后,原是件女子的肚兜。
初看其针线、款式,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但,细觉下,这内里散发出的一种淡淡的、一时半刻说不上来的香气,她好似有在哪闻过。没有停留太久,方懿圆适可而止地回了。
“懿儿啊,这男人一旦成了婚,成不成材还得我们女人说了算。炎凉虽在这个家经管的事不多,老爷也不喜他管得过多,可二娘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梁氏越说越见方懿圆一路心不在焉的,倏而驻足,一拉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懿儿,家里已然没了你大哥炎泽,以后老爷要真不在了,炎凉便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你是他妻子,出身好,又能耐,能辅佐丈夫是好事。可,咱娘俩毕竟是女人,以后这个家终归还得靠炎凉撑着。你呀,可不能再这么由着他恣意妄为三不管四不理的,没个担当了…”
“是,二娘。懿儿知晓了。”尽管这几日闵炎凉不是一到了日落西山时差小六子来禀说自个儿在书房寝下了,就是吴嫂来传说二少爷诵经诵得累了索性就在大太太那睡下了…以至方懿圆同梁氏一样,压根儿就没见着闵炎凉。作为晚辈,方懿圆还是回以慰藉地拍了拍她的手,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下。
“小姐——”这时,从前院一路小跑过来的知言通禀道:“院门口来了个小子,说这信一定要交给贵府的二少奶奶。呐,还有这个…”说着连同手上的一个翠玉扳指一并呈上。
“这…不是老爷的…亮瞎裕州城满绿翡翠扳指吗?”只一眼,梁氏便觉这扳指甚眼熟,再深看了几眼后,方确认无疑道:“对!没错,是老爷的!”
“爹的?”方懿圆随即掠了眼,问着。
“可不是嘛。”梁氏又道:“尤记得那年老爷逢寿时,全府上下就只有清儿心细还记得那天是老爷的寿辰,且又是跑遍了整个裕州城才挑得的一件心头好,作为贺礼送给老爷的。所以,即便这东西不值几个钱,老爷也爱如珍宝般的随身戴着…”说着梁氏骤然心里一提,转而看向方懿圆问着:“懿儿,这老爷随身的东西,怎么会落入他人之手,还定要交予你呢?”
方懿圆这才一瞥封皮上的字,一眼便知是祁王的意思,想来江洪洛一走,他想要的东西也该如期而至了。还不及回应梁氏,梁氏一抬手便将她手中的信信手拈来,看了个通透。
事到如今,方懿圆瞒是瞒不下去了,便一携梁氏至僻静处,将哄着闵炎凉背写账本换回老爷一事,倾口说了出来。
“懿儿,你可真真是炎凉的贤内助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单凭你一个人拿了主意的在这扛着、担着…”听完,梁氏虽有些言激和气怨,可竭虑再三,又一番权衡利弊后,左右也没什么比救人如救火更直接的法子,遂然抚心叹息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是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至于炎凉那…老爷本就不喜让他过多干涉这些,能瞒多久瞒多久吧。不过…以后家里要再出个危乎人命的事儿,懿儿,你可不能再事后瞒着二娘了!不,要是有谁闹个幺蛾子也不行!”
危乎人命?闹幺蛾子?方懿圆思绪有一下没一下地就飘到了清儿那儿,想想后,还是决意先不说,应承道:“是。懿儿谨遵二娘教诲,下…不为例。”说完两人又互诉了会儿话,梁氏便要了那扳指恹恹地去了。
也是巧,方懿圆这边正欲去书房找闵炎凉,闵炎凉就刚好从书房出来。
她一出来,紧跟着收拾好屋子的桃李一出来后便伸手拉拽了她一把。
闵炎凉转身时,桃李俯身一蹲,便从怀里摸出个荷包来,直往她腰间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