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到桃李应声去追,不消片刻,就见闵炎凉带着玲珑灰败着张脸又回了来,一起来的还有久经不见的贵叔。
“贵叔!”一见衣上征尘、颜面愈显苍老憔悴的贵叔,方懿圆知道,这是祁王如约放人了。好在祁王有遵循自己的诺言,在收到账本前并未对老爷一行人等滥用私刑,方懿圆这才如大石般落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忙招呼着正闻声走来的桃李去沏茶。
“不必了二少奶奶!”贵叔也忙制手打住道,“我来呢,是因为老爷要见你们,让你们二位即刻去‘持心斋’见他。”一转脸又对闵炎凉心焦地道:“二少爷,你糊涂呀!你怎么能把烧了的账本又写出来给祁王了呢!”
“什么祁王!什么烧了的账本!”闵炎凉顿感莫名,道:“我给他什么了?”可见贵叔一言难尽的样子,低头想了下后,又看了看方懿圆,“懿儿,我那账本不是给你了吗,怎么回事?”
“贵叔,你和爹在外奔走了数日,又深更半夜的前来传话,有劳了。先回去安顿歇了吧。我和炎凉换身儿衣裳就去。”应承走了贵叔,方懿圆取下闵炎凉胳肢窝下还夹着的玲珑放了绣墩上,于刚才贵叔的那一番话,想必祁王也是得了账本也得意忘形地同老爷说了此事。而于闵炎凉那,方懿圆自也没必要再对她欺欺掩掩了,一路上同她长话照短了说。
俩人进了持心斋,见梁氏也在,闵连舟显然也已在梁氏的服侍下简单打理了番,但神情眉目间也难掩疲惫颓靡之色。
二人分别过完礼,闵连州递了手中抹手的湿帕与梁氏,掸掸身上还有些杂尘味儿未除的旧袍后,一如从前稳坐在黄花梨大案前,边眼观鼻、鼻观心地打量着二人,边惬然地戴上梁氏又递来的左拇指上缺失了些时候的满绿翡翠扳指道:“账本的事,你们二娘都同我说了。我…”说着无奈又忧愁地叹了口气,转了转刚戴上玉扳指,“不怪你们。”
“爹,人平安无事回来就好,一本账册而已,只要咱们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不怕祁王他拿去对我们有什么不利。”看着一去数日、经此一劫,回来又老了半头的父亲,闵炎凉开解地道。
“嗬!事情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闵连州于这些事依是在闵炎凉跟前一笔带过,一垂眼又翻看着梁氏递来的他不在的这段时候全由方懿圆经手打理的账,大致的看了看后,点点头,毫不吝啬的大为赞赏地道:“嗯——不错,是一把好手!笔笔清明,利析秋毫…”说着又一抬眼对闵炎凉道:“近来懿儿接管了你、又接管了号上的事,你二娘都同我说了。是比你能干出色不少,也比你更适合少东家这个位置。看来这些天有懿儿为你、为这个家撑着,你…倒是懈怠、滋润了不少吧?”
闵连州训话,闵炎凉向来只有听着的份儿,不敢随便言语。况且,说的还都是事实,闵炎凉就更抬不起头来了。
“爹——”方懿圆见状,忙一团和气的帮她解着围道:“炎凉别的帮不上,脑子还是够用的。”
“行啦行啦——”不想闵连州不理这茬的话锋一转:“他若真想帮,就应尽快帮我添个小孙孙才是。别的,我还真指望不上他。”
话落,方懿圆也低了头,不再言语。
霎时,屋里静静的。
“是啊是啊,老爷。”看着小两口肩并肩的都羞得一个模样,梁氏顺着闵连州的话,为他捏着肩圆融着尴尬的气氛道:“也是,府里已经好久没有小孩子的哭闹声了。要搁以前啊,府里三个孩子中最爱闹哭的就属炎凉了,要不是把乳娘的奶递过去,他便哭个不停。可一递过去了,他便又不吃了。也是那时候小,加上男孩子又说话晚,弄不清楚为何。等大些了一问,才说那奶里头没有娘的味道。呵——”梁氏说着犹笑道:“哪有小孩子饿了光闻不吃奶的。”
“哎呀!懿儿还在这儿呢,你说什么娘娘娘奶奶奶的。”一听她提及西苑那个女人,闵连州就倍感的烦躁,一侧身,卸开了她捏肩的手。
“呵,还知道懿儿在这儿啊。”梁氏当即又抬手怼了他一把,“想要孙子也不看看场合,那是炎凉一个人能生的出来的吗?”
“二娘——”此话一出,闵炎凉更是能脚趾扣出一亩三分地来,脸涨红涨红地道。
“好了!”看看天色已过晚,闵连舟言归正传道:“上回你说你的那块玉放了懿儿那。我今儿别的事没有,就是想看看,看了才放心。”说着目光有意错开方懿圆,对闵炎凉挽袖一伸手,“拿出来吧。”
“玉!”突然又经这么一提,闵炎凉低头咂摸着道:“不是被我扔灶火里烧了吗?”
“你说什么?”闵连舟没听清地侧了下耳。
“哒哒哒——”这时屋外一阵快步声,就见有小厮来禀道:“老爷,南苑清儿小姐那边的贼已经抓到了,还凭老爷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