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色看晚,那小厮一时又说不清被抓到的贼人是谁;而闵炎凉,在被方懿圆掐了把后腰后,支支吾吾的,也不知当说不当说,只道是玉又从方懿圆那讨了回来,来时也未曾听闻贵叔同她谈及此事,便称落屋里忘了带了,望再一次能糊弄过去。
不想,闵连舟一而再再而三的没见着玉,心里很是不安,一气下,便先罚了闵炎凉跪祠堂,面壁思过一夜再说;之后又命那小厮回去,传话暂将贼人绑了关柴房里,于第二天一早送到祠堂一并听候处置。
第二天,天不亮,方懿圆就起了来,早早让人传了早膳随意对付了几口后,又让桃李拣了些糕啊饼的好克化的点心,一并打包装了食盒里,随她一同去祠堂。
“小姐——”一大早起来听了些昨夜事后的知言,眼看着她要走、带桃李也不带自己,忙过去拉了方懿圆到一边,小声着有些吃味地道:“这些活儿平日不都是我做的嘛。桃李和姑爷不清不楚的,您带她去做什么?难道嫌闹了一个沈橘不够,又白送去一个丫鬟?”说着又把嘴一撇:“还落下我。”
方懿圆知她在为那天桃李往闵炎凉腰上系了一个荷包的事替自己担心,可祠堂那边…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便不想再让多心的知言前去搅和,于是也拉了她,似是一本正经又搪塞地道:“你看,你姑爷现饿着肚子还在祠堂里跪着;老爷一回来见不着玉,又火气冲天;加上昨儿个夜里还抓了个贼;我让桃李去…”说着胳膊肘轻轻一抵她的肩,看似尽护着她地道:“这不是护着你嘛。”似又想起什么,同她交耳了几句,“——喏,知道我的苦心了么?”
“好嘞小姐,你们快去吧去吧。”听完,知言不仅颜色大改,还冲桃李微微一笑点了下头,催她们快去。
“二少奶奶。”一出房门,桃李便有些奇怪地同方懿圆道:“方才知言妹妹她…看着我一会儿愁又一会儿喜的,是桃李有做的什么不对的吗?”见方懿圆轻摆了下头没说什么的继续埋首走着,桃李想了下后,追上前又道:“若是桃李上回不懂规矩,献丑的在二少奶奶跟前给二少爷系了荷包的事,我想…”
“桃李。”听到这儿,方懿圆亦不想她多心的停下步子打断她道:“你是二少爷身边为数不多的贴心体己的人,她身上要有个什么缺缺补补的,你自当尽本分应是。再说,炎凉拿你当姐姐…这当姐姐的给弟弟缝个荷包,这般稀松平常的事,我又有什么好多心、计较的呢。况且,我二哥那不也有一个吗。”见桃李打消了些顾虑整个人也轻松了下,又想到方翰从小到大除了自己、好像还没接受过哪个姑娘私出的东西…于是方懿圆讪讪一笑,拍拍桃李还稍显紧绷的肩,趣道:“若我真要多心呐,那也得多心你日后保不齐哪天就成了我的嫂子才对。”
“啊?嫂子!”桃李登时面上一愕,心里一绞,连拎着食盒提梁的手都紧了几紧,慌道:“二少奶奶,我、我就一粗使丫头,这哪使得!您快莫要打趣我了!”忙又一欠身,“桃李不敢有此妄想!”
“好了桃李。”方懿圆顽笑后虚扶起她道:“炎凉至今身边还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姐姐,得亏有你这个粗使的丫头一心惯着。记着,待会儿不管祠堂里发生了什么,都千万别让我二哥知晓了去。他俩半斤八两的,别让一个脾气坏了事。”
“好。”桃李刚还心里绞得慌,现又莫名镇定地点了下头,“听二少奶奶的便是。
“懿儿,桃李——”祠堂里,闵炎凉正孤身一人家常便饭的跪着,一见她们这个时候来了,刚动了下身子,便又“嘶——”的一声,不知捂腿还是捂脸的好。
“这腿麻…人也跟着焦麻了吧。”方懿圆看她跪好后又捂着一夜间便肿得老高的脸,近前去让她张嘴瞧了两眼后,“好么,我看你昨儿个心浮气躁的,也不见出门时多加件儿衣裳,又内热了吧。”
“懿儿。”闵炎凉闷闷地捂着带火牙的那半边脸,有些艰难道:“我…那还不是没想明白你为何不让我在爹跟前说出…”又别扭地动了下腿,“玉被焚了的事嘛。”
“我看爹连夜回来召你要见那玉,只怕那玉…不是非同小可,就是事关重大。”方懿圆让桃李拿了点心来,伏侍闵炎凉就着先垫垫肚子,自己则抱肩在灵位前若有所思地瞻仰着。
“可懿儿…”闵炎凉明显没什么胃口地咂了两口桃李递到嘴边的芸豆糕道:“没了的东西就是没了。若爹今儿执意要见那玉,莫非…我还能给他变出来一个不成?”就拿了桃李手上的点心一心要自己吃,桃李耐她不过,拍拍手,又摘下襟前的帕子给她蹭了把嘴。
“事缓则圆嘛。”方懿圆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的闵炎凉清脆酸爽“啊——”的一声,回头看时,闵炎凉已由跪变了坐,桃李则强按着她要给她舒经活络下腿。
“现在…还没来人。”方懿圆尴尬地凝了一眼,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地平淡道:“让桃李给你按按缓缓吧。你腿要废了,日后隔三差五的、我可不想成为谁的狗腿子。”说罢便转了头,依是抱肩若有所思地瞻仰着。
不一会儿,又听得闵炎凉乍“啊——”的一声,这回声儿更高,也更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