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不是。”江洪洛斟满酒一饮入喉,忽见闵炎凉脸一凝,遂又一笑道:“呵,你见过哪个保护你的人是来杀你的。我只是羡慕你有那么一个时时刻刻都想着你的好爹罢了。至少,他绝不会一手安排人去杀自己的亲儿子。”
“于是烈马没有死于辽阔的荒原,而是死在粮草不缺舒适温暖的马厩。”闵炎凉看也没看地收好信,平淡道:“他这样,于杀我又有何异。只是苦了王管事他们陪我演了一路戏,还白白的搭上了性命…”说着倒了一杯酒,苦闷地喝下。
“呵,杀死良驹的…反而是马厩。”江洪洛听了,颇为欣赏地道:“二少爷,好烈马!来,我敬你…”说着要与她推杯换盏。
闵炎凉倒满酒,回敬着又要喝,这时阿秀端了两碗大碴粥来,放下后,一抬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闵炎凉头上还有伤,少喝些,身体要紧。
“你呀,就是脑子太好使了。”见之,江洪洛摇摇头自饮着含糊了句。
既然江洪洛是受爹的托付来保护自己的,闵炎凉暂时也只能将王管事一行人等的死归于意外了。没再多想,酒入舌出,同江洪洛交浅言深着。
“懿儿…她还好吗?”接连洪饮了几杯,江洪洛趁酒兴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一连见阿秀明明是主人家反倒跟个丫头似的穿梭在二人间忙来忙去,时不时还故作出一副特厉害、特正经的样子来提醒自己,少喝,少喝,身体要紧!闵炎凉刚送进嘴里的辛辣不觉回甘了下,付之一笑道:“她很好。我此番能顺利从家里出来,也多亏有了她。怎么,羡慕吧?”
“啊——二少爷就是二少爷,家里已经有的不喜欢,偏偏就喜欢外面的。”看她和那女子眉来眼去间搭识得倒挺熟,江洪洛正经着也不乏善意地提醒道,“二少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别想着…咳、再带回去一个啊?”
“你放心,我若有负懿儿,天理不容!”听出他的话外音,闵炎凉随即一杯下肚,打着保证。
此后俩人酒至数杯,不觉昏天黑地,方各自归去。
“哎,别动那小子,我来!”见闵炎凉酒力不逮,明显不如那个真能干仗的将军直来直去,敦克瞧科又眼酸地从阿秀手中接过烂醉如泥的闵炎凉,一把扛上肩,送去了隔壁小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看着闵炎凉歪七倒八地躺在炕上跃跃欲吐,阿秀先后端来了一盆清水和一碗醒酒汤,比划着同敦克道。
“臭小子,酒量不多大,喝的还挺沉。”敦克掸了掸衣上的褶子,“知道我打的是什么酒吗?是放倒驴!想占我媳妇儿的便宜,看我烧不死你…”一面说,一面腻腻歪歪放心大胆地去了。
一火如豆的灯油下,阿秀尽心一番给闵炎凉擦洗、喂汤后,闵炎凉心里大为舒坦地咂了咂嘴,紧跟着眼也不聚焦的微眯了起来…
“是,是想喝水吗?”见她这般,阿秀手上比划着转身就要去拿,忽觉手上一热,回身却见闵炎凉正一手拉着自己的手,嚅着嘴,含含糊糊地道:“阿?阿秀,他们都骗我。爹骗,懿儿也骗…你,你是真的吗?”
当夜,阿秀回到自己住下,不知怎的,辗转反侧着一夜未眠。
翌日天晓时,闵炎凉醒来揉着晕晕乎乎的脑袋,一见阿秀还是那样周至快性地端来了汤药、吃食,旁边炕脚下不知什么时候还多了把抬头张嘴的虎子(便壶),闷闷地看了看阿秀…
“是一早敦克哥送来的。”阿秀瞧了眼,停了手里的活儿打着手势道,“说你要憋不住了,就直接往那虎嘴里撒。别再吃我心善,欺负我。”
也是,昨夜她那样实实在在地拉着自己,到底是跟敦克拉自己的感觉不一样,自己虽不会说话,也写不得几个字,但好歹自己连点头带比划地在她手心里戳着“是”的意思,可她倒好,懂没懂的先不说,一个翻江倒海上来,吐得自己一手都是…
阿秀正薅恼地想着时,手上忽觉又像昨夜那样熟悉的一热,惶措的一撇手,只见闵炎凉拧着眉张望着而毫不自知地道:“你不是说你还有个阿爹吗?他老人家在哪儿呢?”
见她是问这个,阿秀平下几分心来打着手势道:“我阿爹说他认得你们家字号,把你送回来后,就又返回去替你家里报平安了。”
“哦。”想来闵家生意广,朋友多,闵炎凉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