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太太。”贵叔即刻去了。
贵叔催趲着一伙人走后,闵炎凉在梁氏妙言善道的开豁下,方和阿秀分别着去一洗风尘了。
沐浴完,闵炎凉才从浴房出来,就见桃李在外乖觉如常地候着,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阿,阿秀她……”
“放心,秀姑娘那头有吴嫂伺候着,大太太既有心收了她当义女,自是不会亏待了她的。你呀,现在就一身轻轻松松地去二少奶奶那有话好好说吧。”得知她回来的桃李,一翻眼皮于灯昏下望了她一眼,什么都没多说的,理理正她的衣襟,进去收拾了。
闵炎凉一身大换血的来到正房,透着插屏见内室的烛火已然熄了,久没回家又回房的她,倒显得怯生生的负手在门口低头踱着要不要进去……
“怎么着,刚不是说我家小姐不答应就不进闵家的大门儿么?姑爷这到底是想进呢还是想进呢?”知言刚打点完掀帘出来,就撞见闵炎凉那一副让人爱不起又恨不得的犯牙痒痒的样子,戏谑地道:“既然要娶姨奶奶,怎么不去你姨奶奶那儿歇着啊?我家小姐身怀六甲的可伺候不了你,别逗了。”随即将手里的一个布包“啪——”一把拍了她怀里,不睬人地去了。
原来,方才方懿圆在外面被大太太字字相针时,作为一个自小到大都养尊处优的相府千金,哪吃过这些挂落儿?加上白日里,大太太又拿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事……于是一回房,她便直将腹中掩人耳目的布包一抽,掼了桌上,愠色浓浓地吩咐着知言:“一会儿姑爷要是来了,让她爱睡哪去睡哪去,反正这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能生得了的!我倒要看看,再几月后,是她不行还是我不行?!”又让知言翻箱倒柜地把以前闵炎凉都舍得割舍焚了的玉、却没舍得割舍焚尽的荷包搜找了出来。
“呵!‘落红不是无情物……’”相照着手中阿秀那精湛妙比的绢帕,又想着闵炎凉此前处处小心呵维她的样子,方懿圆冷笑一声,自语着:“烧没了的后半句倒是在这绢上续上了。我看,这人倒也是吧……”
初时,她只当闵炎凉是为了报舅舅恩,入情入理,一个名分倒也算不得什么,无非是家里多添双筷子,多个人的事罢了,她并有多想。可当她看清这绢上的残诗时,一种身为女人的直觉,亦或许是一种异于常人的那份不安的情愫,骤涌上心头,思绪万千。更何况,这人一身是伤的待了蹉跎村这么久,二人恐早知根知底了,以至她不能不多想。
呦,这得五六个月了吧?掂看着手里的布包,闵炎凉什么也不想了,一掀帘子,进了去。
她方得进去,只见明月半墙,竹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而床上的人,却是显得那么苍山负雪般的寒静。
闵炎凉悉索着来到了床旁,见方懿圆背侧着身面朝里,一呼一吸间均匀轻柔,也不知睡没睡,没敢上床,只是提拉了下下摆,一蹲身,坐了下来,背靠床榻,嘴里有一句没一句、低低切切地诉说着自己这段日子不在而在蹉跎里的所知所见,所闻所感。
“……懿儿,阿秀是舅舅临终所托,我答应过他,此生绝不负阿秀,无论如何都得给阿秀一个名分……”
“阿秀阿秀,所以,你还是希望我得为我的丈夫办一个冥婚是吗?”听到这,方懿圆冷不丁出声道:“闵炎凉,你怎么脑子就一根筋?不好好为活着的人信守诺言,反倒为死去的人执迷不悔。现在家里这样,你是嫌你的挽联不够宽,还是挽词不够惨?让你说娶就娶,你就不能和娘一样变通一下,认她做个义妹又如何,吃穿用度地位又是哪样亏她少了的?我看你这么紧张在意她,你,你不会是还在为那个死去的沈橘念念不忘吧?”说着将手里早攥着的那荷包砸了她后脑上,“呵,‘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难怪这么护着她!倒真是续绣在了那帕上,怕(帕)忘了呢!”又一揭被披衣下床点了灯,有些心中宿怨不解,不吐不快地冲闵炎凉咄咄道:“你记着闵炎凉,为你落红处处有情的人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方懿圆我!你该护着的是我而不是她!当你脱口一再说出你要娶她的时候,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醒醒吧你闵炎凉,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又一指向门口,“既然忘不了过去,就别来巴结现在。别的女人碰过的,我方懿圆不稀罕,去你姨奶奶那睡去!”
“懿儿……你,你这是不是太过了?”原是阿秀绣帕上的字方才被她瞧了正着,闵炎凉倒不觉有什么的,拿着荷包兀愣站起身道,“几个字而已,我早没那份儿心了,你何苦穷追不舍呢?”欲又拉她好言解释。
“别碰我!”可方懿圆作何已是听不下去,全身连根汗毛都在拒绝。
俩人正相互拉扯着僵持不下时,没奈何,闵炎凉干脆一个拦腰抱起,将方懿圆捺倒在了床上,抓手覆身道:“我说了,我只是给她一个名分,现在不行就以后,不然舅舅那……我,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还有!你,和阿秀沈橘她们是两码事。她们,我没有碰过,我想碰的……是你。”顺势香销在怀、情难自掩的,久违地凑到她耳边脖颈间亲昵了起来。
“混蛋你闵炎凉!”方懿圆还在摅其怨愤中呢哪被迫受得了她这些,手上挣脱着出来,胡乱地抓扯着手边易手的东西便砸。
先是被子、枕头、书本的通通被闵炎凉躲过抛之脑后……直到铺天盖地一大把大把的书信怼她脸上遍及四周时,她这才随手捡起一封拆开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瞪眼道:“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