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闵炎凉览完信,说言未绝,便被方懿圆厌然掩之地撵了出去。
无奈,闵炎凉只好踅去了书房。
翌日,霞光明朗时,书房门外传来了小六子的敲门声:“二少爷!二少爷……”
听到外面的声响,在书案前为昨夜“和离书”三字搭腿干坐了一夜愣是没合眼的闵炎凉,惊动着眨眨眼,捏捏鼻梁骨,收腿起身地前去开了门。
“哈!二少爷,我就知道您没死,您是个福大命大的!”她才一拉门,小六子早就盼星星、盼月亮的,扑飕一下,如猴子抱树般扑了上去,紧抱着闵炎凉喜极而泣地道:“昨儿个夜里,我还以为是贵管家人老少眠在跟我说梦话呢。”一仰脸,又把了闵炎凉一只垂着的手放了自己一侧脸颊道:“来!您掐掐、掐掐,是他在做梦啊还是我在做梦?”
“傻小子。”刚被小六子抱得还有些不上不下的闵炎凉,现下见他这般,也就一笑了之的转手在他鼻梁上轻轻一刮,道:“俗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这样缠着我,我又如何抽得身去阴曹地府里见阎王呢?当然不是梦了。”
“呵,呵呵。”小六子这才抽开身,挠头笑笑,边又多日不见地打量着她道:“二少爷,您瘦了,也黑了。好像,好像还比以前……”
“比以前如何?”闵炎凉抬手自审着瞧了瞧。
“比以前……”小六子顿了顿,傻笑道:“好像更招黑,犯桃花了。”
“犯桃花?”闵炎凉锁了下眉。
“这不,一早起来,我正想去正房给您请安见见来着,谁知,那个陪嫁货话里带刺地说‘您家那位爷哪住这屋啊,自然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要请安,去你姨奶奶那请去!准见!”小六子说着有些挠头不知痒地道:“这、这什么时候又蹦出个姨奶奶了呢?他姥姥——”随即又认真地道:“呦!二少爷,您现在可是阎王爷生死簿上的人,可不能娶姨奶奶!要走漏了风声、穿了帮,府里可就大发了……”
“你放心,我现在不娶。”闵炎凉识时务地应着,可转又为昨夜已然娶了、却又要受相府逼仄要与她和离的方懿圆,一时情不知好地回身坐了圈椅上,手肘抵桌地抹起额来……”
“二少爷,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见之,小六子缓步上前呐呐地问着呢。
闵炎凉似没听见。
“二少爷?二少爷!”小六子加重语气。
“噢,没什么。”闵炎凉回过神来,又拿眼漫不经心地瞧了瞧小六子,“你这身儿衣裳……挺熟,挺适合你,一寸不长,一寸不短,和你个儿刚好。刚还说我黑、我瘦呢,我看你这些天养的白白胖胖的倒招二少奶奶喜欢吧?”
“哈,可不!”小六子脸上堆着笑道,“这不就是二少奶奶将您不合身的衣裳送了我嘛。您不知道二少爷,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二少奶奶老喜欢看我穿这身儿了,她总说‘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见衣如见人,您迟早会有回来的一天。”
“是,是嘛。”听他这么说,闵炎凉顿为自己昨夜的所为抱愧。
“嗯。”小六子刚一点头,只见桃李手上端着盛满瓶瓶罐罐的托盘走来道:“快别在这站着了,二少奶奶正在大前门和几个乖闹哄里的爷们儿对峙呢,还不快去瞧瞧、顺带撑撑场子去?”
“撑场子?”看着小六子脚下“呼呼”生风地去了,闵炎凉忙也起身道:“撑什么场子?我也看看去……”
“你给我坐下!”不同于昨夜,桃李见她凝眉就是一瞪,将手上端来的托盘放下后,忙按了她回去。又一蹲身,拿指头在她大腿内侧试探地触了下,果然,听得闵炎凉“嘶”地一声叫,忙又直起身拿了托盘上装着金创药的瓶瓶罐罐和剪子下来,边手上着边道:“昨儿夜里,我进去收拾的时候,见你换下的裤腿上给磨得血滋洼的好一大片;一大早,又听贵叔说你们不分昼夜地赶马回来,想必……一路上也是不容易吧?”说着剪子已然在她大腿上豁开了个口子,就要拿药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