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发呆,可以她的耳朵没有聋!
顾盼偷偷抬头,看那怀晏世子一脸兴味的样子,又见泰安公主疑惑但很不满的神情,一下子懂了。
这怀晏世子,摆明是在戏耍她!
好在顾盼从来就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他不就想看她出丑吗?
好,她出。
顾盼立刻低头认错:“愉周不敢。”
“愉周?是你的字?”高座上的怀晏世子突然对一个商户女的字感兴趣。
“回世子,正是。”
……
这就没了?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顾盼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明明怀晏世子问了她的表字,她不就可以顺杆往上爬详细讲讲自己的字是怎么来的吗?毕竟愉周愉周,这个“周”,多多少少也和怀晏世子有些关系呢!
泰安公主刚刚燃起来的对顾盼的敌意,也随着她的不“知情识趣”而很快消弭。
但她又转瞬一想,顾盼连这样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是个傻的,眼神中又不自觉流露一点轻蔑。
果然是商户女啊。
顾盼简短地答完话后,依旧盈盈垂首立在那里,周怀晏也继续授起课来,似乎刚刚那句不过是随口一问。
“我本只欲教授各位棋道,可棋之一道,本就在于谋略。各位虽为闺阁女子,但人之一生,若要心想事成,必得谋定后动。故此,我也来与大家论一论兵法。”
顾盼略有些吃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教他们兵法。
女学之前的师傅固然也教她们君子六艺,但大多还是在以娱人娱己上引导,像这样正式教授他们一些男子都未必会学的兵法的,从未有过。
要知道,兵,乃国之重器。
这位怀晏世子的眼界和胸襟果然非常人能比,这也不是他与生俱来的身份地位带给他的。
顾盼不禁有些佩服他。
“兵法看似玄妙,实则不过敌我两方,也只有三种情况。一是我为优势方,二是敌方占据优势地位,三则是势均力敌。既态势不同,自然计策便也不同……”
周怀晏的声音很好听,如山间的清泉滴落在岩石上一样,兼之他引人入胜,还有许多小故事用以辅证,顾盼不禁慢慢地听得入神。
往日里觉得有些难捱的文课,今日竟过得出奇地快。
但日昇的刻度一到,哪怕讲到最精彩的部分他也立刻收书走人,许多学子还想上去借着讨论学问的目的和他多说几句话,隐藏在暗处的周家小厮却早已上前,将他们的世子团团围住,连一片衣角都没有让众位学子们摸到。
遑论顾盼。
不过好在,顾盼也并不想去摸那怀晏世子的虎须。
顾盼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不料周濛竟主动上前来和她搭话:“顾愉周,你能和我周家的族亲议亲,大抵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姻缘了。那你为何不愿意呀?”说完,那双眼睛还扑闪扑闪地,仿佛是真的对此感到好奇。
就连顾盼也一时分不清她到底是天真得残忍,还是假装天真地残忍。
这倒也便宜,一试便知。
“周姑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从来是没有的事。”
周濛果然顺着钩子道:“这可是菁族姐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
原来是周菁。
猜想得到证实,顾盼心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更不想和周濛在这里纠缠,干脆点破道:“周姑娘也是女学子,人云亦云不可取的道理难道还不明白吗?”
“顾姑娘好利的嘴,这是在说舍妹像市井泼妇,不会明辨是非了?”刚刚让顾盼听得入迷的声音从顾盼身后再度响起,这次却没有娓娓道来的引人入胜,只有妄加揣测的咄咄逼人。
顾盼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艰难地转过身,给周怀晏行礼:“回世子的话,愉周不敢。”
周怀晏好看的眉毛不由皱起。
又是这句话。
愉周不敢。
他看她倒是敢得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安静,顾盼不敢去看周怀晏的表情,对面的人显然是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
顾盼想了想,也无谓惹这位怀晏世子不快。
正欲开口解释,却听见崔衡的声音犹如天籁般地响起:“表哥,你快别要吓她了!”
顾盼惊喜地抬头,仿佛找到靠山一般说:“崔三公子,你怎么才来呀~~”
声音软糯悠长,仿佛找到靠山一般,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周怀晏的眉头下意识皱得更紧了。
而周濛撇撇嘴,顾盼身上的妖媚之气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