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怎么才来呀!”
这句话听得崔衡难受极了。
自己上次信誓旦旦地说要娶她,结果却了无音讯。
“对不起,盼儿姑娘,我没能做到先前承诺之事。”
先前承诺之事?
娶她?
顾盼看崔衡的脸都急红了,多半是为此事。不由得也憋气三息,把自己的脸也憋红了。
正正是红粉含羞也。
只听她轻轻说道:“崔三公子不必自责。能像如今这样,我也很知足了。”
周怀晏的角度只能看到顾盼的背影,她微微侧脸,正好露出一点粉色的皮肤。
周怀晏觉得自己脖子里的经脉好像跳了一下,烫烫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但是大脑依然很清醒地想:此女倒惯会装可怜的。
崔衡本就自责,顾盼如此善解人意,他反而好像有一腔热血涌上心头,忍不住道:“你放心,待明年春闱,我…”
“玮平,我们该走了。你还要回去温书。”周怀晏清冷的声音响起。
顾盼对崔衡笑笑,安抚道:“三公子的心意我都明白。”
三公子?
呵。
崔衡摸了摸头,对着顾盼做了个士子礼,道:“定不负盼儿姑娘所托。”
周濛感觉旁边凉飕飕的,微微侧头一看,似乎是兄长不太开心。
周濛与周怀晏一母同胞,对周怀晏的情绪很是敏感,当下以为是崔衡一直不走耽误她哥哥的正事。不由催促道:“三表哥,快去吧,大哥还在等你呢。”
周濛刚刚说完,周怀晏便看了一眼崔衡,视线扫过顾盼。
他总算读懂古人说的浓情蜜意是何样子。
崔衡被周怀晏的眼神凉凉一扫,也觉今日似乎实在是耽误表哥太多时间,颇觉不好意思,便跟着他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周濛嘟嚷了一句:“奇怪,大哥平日里不是最不爱多管闲事的吗?”
是吗?
顾盼听罢,只觉得崔衡果然得周怀晏看重,嘴边释出一抹甜甜蜜蜜的笑容。
她没选错人。
周濛看着顾盼脸上的笑容,真是娇娇媚媚,不由道:“顾愉周,你好生奇怪。”
顾盼收起视线,看着周濛,笑得眉眼弯弯道:“没有的事。”
周濛的父母本就是政治联姻,相敬如宾,加之她哥哥早慧,她在全家的保护下反而有一股憨劲,尚看不懂男女之间的眉眼官司。顾盼说没有,她也就随之去了。
而那头与周怀晏一起走过的崔衡有些不解地问道:“表哥刚刚为何打断我?若是我将参加春闱去的名次便求娶盼儿姑娘的事告诉她,想必她会对我更有信心的。”
周怀晏目不斜视,声音低沉,颇具威严地道:“事以密成。我从小教你的,你都忘了不成?”
崔衡摸摸脑袋,不解地问:“表哥教的计谋不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吗?为何要用在自己心悦之人身上?”
周怀晏被崔衡反问得一愣,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嘲讽道:“这个世界上既不会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会有永远的心悦之人。”
崔衡被周怀晏语气中的悲怆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两人一路沉默。
待到了崔府,崔衡仍觉懊悔。表哥平日里从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此次为了他能够求娶顾姑娘出谋划策,帮他想出考取功名在家中博得一席之地后便可求娶顾姑娘的妙计,自己实在不该再用这些小事烦扰他。
他遂将小厮叫来,嘱咐道:“日后每逢女学休沐日,你便提醒我,知道了吗?”
崔衡的小厮乃是崔家的家仆,从小便跟了崔衡,听了这个要求几乎是立刻警觉:少爷这是春心萌动了?
不免将这门差事更放在心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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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正到了周怀晏来教授书画课的时候。
这两日泰安公主不知因何原因没有来女学,学堂里都有点等着看泰安公主会不会在周怀晏教授书画课时就陡然冒出来的意味。
因为周怀晏是第一次教众学子书画,不免先让众人先写一幅字,再作一幅画。
或者因今日是旬日,可放假归家。
又或者因这节课的老师是周怀晏。
许多学子的字画都大失水准。
周怀晏摇了摇头,大笔一挥,写下一个“静”字。
时人爱以字画评人风骨。
若是你字写得好,得了哪位名家大儒的箴言,便自动在这世间成了品性高洁之人,字画便也千金难求。
目前在台上站着的,便有这么一位。
周怀晏曾得大儒言:金戈铁马,笔力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