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泰安的脑子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她看着顾盼,脱口而出:“是啊,这就是怀晏哥哥给我的,让我好好练字。原来这是他从小练字的拓本啊。”
众女哗然。
世家重文,前朝名家的拓本本已罕见,更别提上面还有怀晏世子的手书。
此等物什,都可以传家,流芳百年了。
怀晏世子却将它送给泰安公主,要么,就是想收泰安公主做他真正的关门弟子,要么,就是……
众女开始重新审视泰安公主。
若她真的成了周家的冢妇,自然便不可同日而语。
泰安几乎是一瞬间感受到周遭这些自诩世家贵女们对自己的嫉妒,以及……忌惮。
这种感觉,很美妙。
泰安不由有些飘了。
她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女子,带着神气活现的炫耀,那股神气却在看到顾盼时,一顿。
顾盼就像一根针,瞬间刺痛了泰安,也戳破了她营造出来的这些美好的幻想泡沫。
顾盼看着泰安像斗鸡一样的眼神,悄悄从门口溜走了。
这位怀晏世子到底什么意思?
是要害死她不成吗?
为什么要给她留一个有自己批注的拓本?
如果今天是她被发现用那拓本,估计便是众起而攻之……
难道这就是他的目的?
顾盼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周怀晏,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
他很危险。
而被称之为“危险”的周怀晏,此时却刚刚结束皇帝交给他的差事,起身出发。
若是顾盼在此,便能认出,他出发的方向,赫然是她的家乡——江南水乡,邰州。
**
自那日之后,泰安公主与周怀晏的绯闻喧嚣尘上,就连京城城门口卖包子的大爷也知道:皇家多半是要和周家结亲啦。
什么?
你说周家曾言:除当今圣上的胞妹,当年战乱时的摄政大长公主外,周家绝不再入皇室女?
可没奈何,周家那位身份尊贵的世子喜欢咱们泰安公主呀!
连自己最爱的孤本都愿意送给她,只为求美人一笑。
流言是越传越离谱。
这一个月以来,顾盼每每听到这些流言,都不由得心惊胆跳。
仅仅一个月,流言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这背后若是没有推手,是万万不可能的。
偏偏,那本字帖还与她有关!
顾盼只觉得自己这一月以来犹如进入一个棋局,有人将她拉入局中,她却不仅瞧不清对手的用意,甚至瞧不清对手是谁。
只好遣人随时关注街头巷尾的动向,本来她还想让人打听一下周怀晏的去向,却无意之间听崔衡提起,周怀晏身边有数百暗卫,蛰伏周围,听他差遣。
顾盼不敢冒险,只能作罢。
又过了一月,恰逢端午,女学自创办以来,便有和国子监一众监生比试的不成文习惯。
今年端午,国子监祭酒周易路遇金明池边锣鼓喧响,百姓争先于江边弄潮,遂感慨天佑大安,众学子也很该下场比试一番。
于是定于五月初五当日于金明池上,国子监众监生与女学众学子各自组队。
赛龙舟。
顾盼面容姣好,想要来找她搭队的国子监监生数不胜数。
可崔衡知道后很是不同意,直言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直接替顾盼回绝了。
这下倒好,顾盼也没有队伍可加入了。
她问崔衡:“崔公子觉得,我应该加入哪一对呢?”
这些时日,顾盼在私下无人时都是叫他三郎的。
崔衡虽是第一次与女子打交道,却也敏锐地感觉顾盼不太开心,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崔衡第一次可惜自己为何不是在国子监念书,不过再一想,国子监并无名家大儒,只有一个周易,收的又都是些没落士族子弟,自己去也委实不合适。
多想无用,崔衡只好替顾盼去求周濛。
周濛有几个同为世家贵女的小姐妹组了个小团,崔衡隔三差五就往周家跑,三求五谢的,周濛终于答应让顾盼加入。
顾盼见到周濛身旁的人,都是平常在女学家世出众的几名姑娘。
换句话说,养尊处优,难以获胜。
顾盼偷偷给崔衡说了自己的想法,崔衡却道:“祭酒虽说是让你们与监生们比赛,但其实就是图一乐,何必如此在意输赢?”
顾盼仔仔细细地看着崔衡,他眉清目秀、出身高贵,又是世族子弟中少有的持身端正之人。
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顾盼在心里默默问自己,像是叹息,又像是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