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走啦,聚餐去!"室友在门口喊道。
"你们去吧,"我挥挥手,"我补个觉。"
门关上后,宿舍陷入寂静。我摸出枕头下的铜钱,神婆教过我怎么用。我心里想着回家这件事,连着抛了几次硬币。
离为火。
六冲。
大凶。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之前整理的厉家资料。元旦回家大抵会被父亲和大哥关起来,我或许该趁这段时间查清更多线索,一旦回家被限制行动就糟糕了。屏幕上,叶家老宅的照片泛黄模糊,但那个站在角落的身影依然清晰可辨——年轻的祖母,手里似乎捧着什么东西。
放大图片,我眯起眼睛。那是个盒子,梨花木的......
困意终于战胜了警惕。我趴在键盘上沉沉睡去,梦里全是扭曲的面孔和婴儿的哭声。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
"谁?"我警觉地坐直身体,铜钱不知何时已变得滚烫。
"家政服务!"门外传来粗犷的男声,"请问是厉星辰下单的吗!"
打开宿舍门,我看到一个穿着某快递公司制服的男子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几个空纸盒子。看来我真的睡过头了,约得晚上六点,特意想着避开家里吃饭的时间回去,原来查资料的计划也只能先搁置。
"进来吧。"我点头,一边的宿管凶神恶煞的跟在后面让我填外来人员登记。
我草草填完登记表,转身开始收拾行李。衣柜里的衣服大多都是常服,我随手抓了几件塞进箱子。
"这些书要打包吗?"快递员指着书桌上那摞古籍问道。
"要。"我迅速合上那本《滴天髓》 ,"这些书都要。"
收拾到一半,手机震动起来。是管家的消息:少爷,老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晚饭还在家里用吗。我盯着屏幕皱眉,一看聊天记录,才发现本来想说不吃晚饭的,结果下午睡着了,还真没有告诉管家我不吃晚饭,只好现在立刻回复。
快递员帮我封好箱子,我顺手点开打车软件,选了辆商务车,从学校到家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只有到商业街上的元总私宅才只要十分钟,这不得选一个舒服点的沙发后座,横躺着回家。
窗外天色渐暗,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在玻璃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我打算人先坐车回去,就带一个小书包,行李让快递员格外送,今天就算回家也不看那些书,何必让那些书挤占劳资在车上的睡觉空间。
"厉先生,车到了。"快递员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下楼时,我特意绕到宿管值班室窗口,递了个点心盒:"谢谢阿姨。"和阿姨处熟了,下次再把家政服务和快递叫进来就轻松了。
"知道啦,"老太太头也不抬地织着毛衣,"春节快乐。"
商务车停在宿舍楼前,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我立刻窝到后座躺着,还不忘嘱咐几句开慢点,别晃着我睡觉了。
车子驶出校门,我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景色后退。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李元发来的:小少爷跑得真快。我没回复,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兜里。
高速上的路灯连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像极了老宅长廊里那些永远点着的灯笼。我摸出铜钱在掌心把玩,金属的凉意让人清醒。
离为火,六冲,大凶——但神婆没说的是,离卦也主光明,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和李元,越是黑暗处看得越清楚。
晚上,我终于回厉家大宅了。
夜色中,厉家老宅的轮廓渐渐清晰,像一头蛰伏的怪兽。而我知道,在这座华丽牢笼里,最危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刚踏入家门,就感觉到了一股压抑的气氛。父亲的书房里灯火通明,大哥和狄太太站在门口,面色冷峻。
“小少爷回来了。”狄太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父亲正要问你话。”
我心中一沉,脚步却没停下,径直走向书房。父亲坐在书桌后面,面色阴沉,桌上放着一份文件,那是商业街几家位置最好的店铺转让协议,之前和李元签的。
“任务呢?”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交代的事情,你完成了吗?”
我沉默不语,心中清楚这次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我不能失去李元,但没想到父亲会如此严厉——他根本不知道厉家现在已经离不开那个邪物了,还在执着于钱财。
“这没什么好争的,所有人都得不到。”我一时没有忍住说出来,“得到了也没用,没人继承。”
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大哥在一旁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删了我一巴掌:“不思进取的东西!那你就别继承了!”
“带他去祠堂。”父亲的话不容置疑。
祠堂在老宅隔着一点路的地方,后面是大片农场。我被几个男佣人拖走,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大哥,那个佣人阿澜生的孩子,是第几个死了的?”
因为我说话实在是难听,大哥还没到祠堂,就差使着佣人把我揍了一顿。
祠堂里供奉着厉家历代祖先的牌位,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我仰头看,果然,最老的祖宗是剪报上民国那个一夜暴富的流浪汉,按辈分算是我的高祖父。
“跪下。”狄太太的声音冰冷,我被推到祖先牌位前,膝盖着地,心中却在想着如何脱身。
“你没有完成任务,这是对家族的不忠。”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按照家规,必须受到惩罚。”
几个佣人按住我,把我的上衣脱下,寒冬腊月的冻得我牙齿直打颤。大哥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根藤条,我心中一紧,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藤条在空气中划过,带着呼啸声落下,疼痛瞬间传遍全身。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
“你太让我失望了。”父亲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和愤怒,“你以为自己可以逃避责任吗?”
每一鞭都打我的倒吸冷气,但我明白,这是没有意义的,没人能活下来,最终的结果是没人会继承,种马大哥也没有儿子。
我忍着不再嘴欠,老老实实的挨揍。
“够了。”狄太太的声音打断了大哥的动作,“让他记住教训就行。”
我被扶起来,身体已经麻木。父亲看着我,眼神复杂,“记住,你是厉家的人,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我艰难地点头,心中却在默默发誓,这次的惩罚不会让我屈服,反而会让我更加坚定地去追寻真相。
管家带了医生来给我包扎伤口,老管家看着我忧郁了一下,叹了口气:“小少爷,怎么听不懂话呢,都告诉你没人来接你,应该出去玩、住在外面才是啊,怎么真的自己回来了。”
我霎那间热泪盈眶,原来管家不是不来接我,而是暗示家里有危险,父亲和狄太太已经商量好我回来之后对我的处罚了,也安排管家找了医生。
但是管家是父亲吩咐办事的,不能给我发消息说的太直白,只是告诉我没人来接,希望我直接在外面玩。
我等医生终于把伤口收拾好了,忍不住疼痛,回到卧室趴在枕头上呜呜的哭起来,背上是火辣辣的疼。
我应该去李元那里的,但是李元最近对待我的方式也越发凶狠了,都会弄得浑身是伤。
好疼,
.
一月九日,周二。
二哥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祠堂罚跪。
膝盖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祠堂里阴冷潮湿,只有几盏长明灯幽幽地亮着,照得祖宗牌位上的金字忽明忽暗。
"小星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差点扭到脖子。二哥穿着深灰色风衣站在祠堂门口,显然是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他的眉宇间带着疲惫,却在看到我的瞬间皱得更紧。
"怎么回事?"他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查看我的伤势。当他的手指碰到我后背时,我倒吸一口冷气。
"二哥,你怎么从美国回来了......注意安全。"我声音嘶哑,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厉害,二哥可能是家里唯一一个不知道梨花木盒子和泥娃娃的人,他回来不知道会不会惨遭毒手,如果是在美国,离得够远、味道嘈杂,那才是安全。
二哥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脱下风衣裹住我,然后一把将我抱起。我下意识地挣扎:"不行......父亲说我要跪一天......"
"闭嘴。"二哥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你现在需要医生。我从美国给你带了点好玩的东西回来,你不是选了建筑学专业吗?我特意带了参数化模型回来,找你都找不到,原来在祠堂里。"
他抱着我穿过庭院时,我听见佣人们惊讶的低语。二哥向来温和有礼,从没在宅子里这样强势过。夜风很冷,但我缩在他的风衣里,让人莫名安心。
"二少爷......"管家匆匆迎上来,看到我的样子后立刻噤声。
"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二哥吩咐道,"再叫医生来。"
我的房间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多了层薄灰。二哥小心地把我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他拧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我这才看清他眼下的青黑。
"你多久没睡了?"我忍不住问,“倒时差的吗?”
二哥没回答,只是用湿毛巾轻轻擦拭我脸上的冷汗。他的手指修长温暖,和大哥那种浮肿的手指完全不同。
"为什么惹父亲生气?"他低声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担忧。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那些关于李元、关于厉家秘密的事情,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二哥常年在外留学,是厉家唯一一个能远离这些肮脏事的人。
医生来得很快,给我重新处理了伤口。等所有人都退出去后,二哥坐在床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